祖海越想越烦躁,一个人在客厅坐立不安,他很想上去与荷沅说个清楚,可又很明白,若是被拒绝——这简直是一定的,以后再无自由出入安仁里的机会。他思之再三,终于决定不能孤注一掷,只得怏怏熄灯关门离开,怕留在安仁里收不住手脚。
荷沅听见楼下的声响,不敢从亮着灯的书房窗户往外看,悄悄转移到没有开灯的客房。见祖海打开院门出去,到接送柴碧玉的车子常停的地方,那儿放着一辆祖海的车子。荷沅看见祖海打开车门时候停住,回头看向安仁里,看了很久,看得荷沅都以为祖海发现了在客房窗户看着的她。
等祖海的车尾灯在七拐八弯的小弄消失,荷沅心头的第一个反应是,大事不妙。第二个反应是,一定是她从来不注意男女大防,与祖海熟落无拘,害得祖海误会了。第三个反应接踵而至,不能再害祖海了。荷沅决定以后在祖海面前不苟言笑。
祖海本想避开荷沅一阵,等事情冷落一下再回来安仁里,当作若无其事地与原来一样和平共处,没想到青峦说来就来,来了又要赶暑假前抓紧回学校办手续,而学校显然已经没有他的寝室,青峦理所当然地住到了安仁里。祖海当仁不让,也于当天一起住进安仁里,两人合用一间客房。
荷沅从柔道班上饥肠辘辘、筋疲力尽、臭汗淋漓地回到安仁里,打开大门,竟然看到青峦迎出院子,后面跟着祖海。那么多日子不见,荷沅看着变黑的青峦很是陌生,又看看后面笑得很不自然的祖海,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才好,呆立在门口。
青峦听见荷沅开门回来的声音,冲出来的速度比祖海快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祖海让着他。走到外面,几乎想都没想,也没太看清荷沅,便已经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欢快地转了一个大圈。这半年的时间,他几乎思念成疾,为了似箭归心,他与未来的导师奥利教授商量,赶早回国,以便在学校暑假前办完所有手续。但是青峦最清楚,那是借口,他最想的还是见到荷沅。原本也想过,祖海在身边,他不能太冲动,但见了荷沅,情不自禁,所有顾虑都扔到脑后,眼里只有荷沅。放荷沅落地,才想好好看清她的脸,怀里的人儿已经“呜”地一声也抱紧了他。
祖海手脚冰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从来都没见过荷沅如此大悲大喜的样子,明明是笑,但是眼睛里都是泪,他从来没份消受。荷沅对他,原来一向态度明确,他是邻家大哥。祖海恍惚了一会儿,便转身进屋。他本来是想离开的,但是大门被紧紧拥抱的两个人堵着。
过很久,才见青峦与荷沅手拉着手进门,两人一样的眼睛闪亮,嘴角含笑。祖海静静看着他们两个,只觉得郎才女貌,非常相配。输在青峦手里,他无话可说,本来就是青峦捷足先登,不是他技不如人。
荷沅走进客厅,看见长窗边的祖海一脸落寞,心中不由一紧,悄悄将手从青峦手中抽出。迟疑了一下,对青峦道:“我刚刚打完拳,满身臭汗,去洗个澡。”
房间很安静,荷沅的话都听得见,青峦说了声“好”,祖海则是云淡风清地道:“荷沅,你换件好看的衣服,青峦刚回来,我们兄弟三个一起去外面撮一顿。”
荷沅才想应声,青峦已经道:“家里吃一点吧,我来做菜。荷沅这几天得忙着期末考,时间一定紧张。荷沅一向是六十分万岁的拥趸,今天占她一晚时间的话,很可能暑假后得补考。”
荷沅听了不由“嘿”地一声,哭笑不得,还真有点被青峦说中,但是她很怀疑她今天即使被押上书桌,还有没有心思看书,至少,她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还没等她说出口,青峦已经拍拍她的后脑勺,示意她去洗澡。
等荷沅上楼,客厅里的两个男人沉默相对,过了很久,青峦轻声道:“祖海,对不起。”
祖海嘴里一大堆的骂人话,也有拳脚相向的冲动,但是都克制在心里。对不起?青峦太客气了,荷沅本来就不属于他祖海。他想了会儿,才道:“你有什么打算?以后回来,还是在美国定居?怎么安排荷沅?”
青峦答非所问:“以前在国内时候还不知道,去了外面,都是陌生的环境和人,心里只想着她。”
祖海倒吸一口冷气,无言以对。既然如此,青峦自会打算,要他多嘴干吗。祖海站起身,缓缓地道:“我先走,去见个客户,晚上不一定过来。不做你们的电灯泡了。你要用车的话,打我电话。”
青峦点头,默默送祖海到门口。打开大门的时候,祖海回头看看青峦,看看院子,总觉得这一走,以后这个安仁里再无他立足之地,而且,他也不想插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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