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去(290)

2025-10-10 评论

只有雷东宝镇定,连宋运辉这个以往涨价都袖手旁观的人,这回也投入到狂买行列中去。没办法,看着翻倍儿涨的价格,和一成不变的工资,谁能无动于衷?价格一放开,国家一不管,商店简直是任意涨价,没个节制。但是,宋运辉手中可以调用的钱远不如雷母的多,他只能精打细算地把鲜活的塞满冰箱,把粮油糖盐和宋引需要的奶粉等必须的日用品塞满厨房,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价格翻跟斗似的往上冲了。但他没买什么脸盆水壶,他在国外见过好的,觉得这些现有的总有一天会被淘汰,他们现有的够用。

再说,谁知道什么时候,他这个位于处长楼的家忽然就给搬了呢。他最忧心的还是那一纸调令。

原以为是铁板钉钉的调动,没想到因为寻建祥来的那一晚水书记那次反常用车,给用岀了毛病。那天晚上之后,有原籍市区的职工从亲戚家听来消息,说闵厂长与一个市歌舞团的乱搞男女关系,给当地派出所抓了,还是水书记连夜找市领导把人领出来,把事情悄悄掩了。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当事人个个都是利益相关者。这么火爆的事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就在总厂传开了。闵厂长一时灰头土脸的,好几天开会没出现,据说是进医院住院了。

宋运辉想到水书记与他的单独谈话,再想到水书记去美国时,刘总工等人进京告状,逼水书记不得不割肉处理,心中冷笑,两个上位者一样的伎俩。谁又能知道,这消息的不慎传出,又是不是水书记有意安排的漏洞呢?就像当初虞山卿不慎知道了刘总工们的动向。

可是,宋运辉无法旁观。他的调动,是与闵达成的桌下妥协,而水书记对他则是挽留。如今出了这么一出活剧,他的调动会不会受到影响?

但是,他还是继续为调离,或者说是快速撤退暗做准备。他几乎已经退出新车间的日常管理,天天时时地呆在出口科,只有新车间万分火急时候他才过去一趟,宁可一杯茶,偶尔一枝烟,跟一个常规办事员一般地手中拿张报纸,而更多时候是书。他把梁思申以前寄来的那些管理金融书籍又复习一遍。不过心里有个感觉,似乎以前的梁思申比较单纯,送的东西非常有心。而现在虽然也很是有心,可总透着一股世俗,不再是单纯的小姑娘。宋运辉有些后悔以前拉梁思申做生意,不知道这么一个插曲对梁思申是好还是不好。

旁边办公室国内业务科的科长最近忙了个底朝天,无数以前不曾冒头的客户拿着钱上来买货,仿佛即使拿扁担挑两筐回家也是好的似的。科长问宋运辉协调要新车间的产品,因此跟宋运辉说了现今的行情。宋运辉好生奇怪,那还不涨价?科长说,都找不到水书记和闵厂长,水书记去北京,闵厂长住院,没法开会发布文件确定新的价格。他一个人怎么敢在价格上乱来。

宋运辉听着很是感慨,忽然想到,不在这个时期趁火打劫提价的国营企业估计还不止金州一家。不提价的原因有这个那个,金州是兵荒马乱,而有的可能是保守而按兵不动,更有的是压根儿没发应过来。想到这个,他立刻拿起电话拨给小雷家,找雷东宝,让雷东宝趁机赶紧囤积原材料。

没想到,雷东宝在电话里说,他早已囤积。但不是他做出的决策,而是他不在时候,雷士根看着不好,将村里所有的钱拿出来都买了铜杆、塑料、钢筋、水泥、和猪饲料,雷士根的算盘子硬是好。害得他送小雷家子弟上大专,还得掏自己的钱包。不过他现在逼着大家都到银行排队去挤兑,把定期里的钱也拿出来给村里用,拿去买原料。做出来的产品也不卖了,等着价格再往上翻。

宋运辉听着无限感慨,同样是实业,两地怎能如此不同。

杨巡和寻建祥却是赶上了时候。若说寻建祥还是刚刚试水,看到价格飞涨,人们疯狂抢购,还有点无所适从,最先没把握住分寸,欢天喜地卖得高兴,等醒悟过来立刻借口关门保留库存,等待价格再涨,从广东拉来的一车皮瓷砖已经去了三分之一。他那个悔啊。

而杨巡则是大大不同,他这几年已经经历太多次的调价,眼看这一次的价格跟脱线风筝似的乱飞,与以往大大不同,他就停止销售,精心以待。他很兴奋,看来,终于可以借此涨价,一举还清欠债,甚至,还能凭空生出些许本钱。真没想到,落魄之下,竟会遇见这等大好转机。

杨巡唯一的遗憾是,他的电线电缆没能如市面上的日常用品般翻倍地涨,他的电线电缆要是能换成日本的录像机、电视机,或者只是脸盆热水瓶也好。不过好歹,他把两个仓库里的货色卖了个好价,几乎是接近最高价卖的,卖了后想去小雷家提货,小雷家的仓库也空了,没货可提。他心里那个难受。若是没老王坑煤矿那一出,他要是手头还是有那么几十万的钱在,他一早多进些货色话,这回肯定赚得都不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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