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里的单人床(3)

2025-10-10 评论

  你为什么把头发剪短?
  觉得闷嘛。我说。
  人家会以为你失恋呢,失恋女人才会把头发剪得那么短。
  不好看吗?
  她仔细地打量我,问我:脖子不觉得冷吗?
  以后我可以每天用不同的丝巾。我笑说。
  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忙到凌晨五点多钟。
  回到家里,政文已经准备睡觉。
  你用不着拿荷包给我,我只是叫你看看荷包是不是留在家里。他说。
  你没发觉我有什么不同吗?我问他。
  他爬上床,望着我,问我:你的头发呢?
  变走了!我扮个鬼脸说,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干吗把头发剪掉?他钻进被窝里问我。
  喜欢吗?
  没什么分别。他随手把灯关掉。
  你没感觉的吗?那是一把你摸了八年的长发。
  我觉得男人真是最不细心的动物。
  告诉你,我今天赢了很多钱。他得意洋洋地说。
  你一向很少输。我说。
  他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说:睡吧。
  政文,我们在一起几年了?
  要结婚吗?他问我。
  会不会有一天,你对我,或者我对你,也不会再有感觉?
  不会的。
  你不会,还是我不会?
  你不会。我一向很少输的。他说。
  真的不要结婚?他再问我一次。
  为什么这样问我?
  女人都希望结婚,好像这样比较幸福。他让我躺在他的手臂上。也许,我是幸福的。
  我们住的房子有一千九百多呎,在薄扶林道,只有两个人住,我觉得委实太大了。房子是政文三年前买的,钱是他付的,房契写上我和他的名字。政文说,房子是准备将来结婚用的。
  政文是一间股票行的高级职员。
  我开的欧洲轿车也是政文送给我的。
  每个月,他会自动存钱进我的户口,他说,那是生活费。
  他是个很慷慨的男人。
  花他的钱,我觉得很腐败,有时候,又觉得挺幸福。
  政文比我大十年,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
  他觉得照顾我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而我,也曾经相信,爱他,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我有这个责任。
  已经够幸福了,我不认为要结婚才够完美。
  也许觉得太幸福了,所以我把头发变走。
  第二天醒来,我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是感冒,一定是买电暖炉时跟你靠得太近,给你传染了。
  没有任何亲密接触,连接吻都没有,竟然给你传染了,害得我躺在床上无法起来。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竟然是滤过性病毒。
  下午四点半钟,惠绚打电话来催促我。
  你还没有起床吗?开幕酒会五点钟就开始了,大家都在等你。
  我好像感冒。我说。
  给杨政文传染的吗?
  不,不是他。
  开幕酒会上,惠绚打扮得很漂亮,她打扮起来,挺迷人的。政文和康兆亮是中学同学,很谈得来,我是先认识康兆亮才认识惠绚的。那时惠绚刚刚跟康兆亮一起,康兆亮带她出来跟我们见面,我没想到她会留在康兆亮身边五年。
  康兆亮是个用情不专的男人,我从没见过有一个女人可以跟他一起超过一年。
  他可以给女人一切,除了婚姻和忠诚。
  惠绚彷佛偏要从他手上拿到这两样他不肯给的东西。
  徐铭石也来了。   我的正职是经营一间布艺店,徐铭石是我的伙伴。
  除了惠绚,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徐铭石油一个要好的女朋友周清容,她是外展社工。他们的感情一向很好,但是去年冬天,他们突然分手。
  分手的原因,徐铭石一直守口如瓶,每当我想从他口中探听,他总是说:逝去的感情,再谈论也没意思。
  他一向是个开朗的人,唯独分手这件事,他显得很神秘。
  这一次分手也许是他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
  自此以后,我也没见过周清容,从前,她有空的时候,时常买午餐来给我和徐铭石。
  你的新发型很好看。徐铭石说。
  谢谢你,你是第一个称赞我的人。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问我:这个地方不觉得冷吗?
  我的脖子一定是很长了,不然不会这么多人关心我的脖子。
  离开烧鸟店之后,我在时装店买了一条围巾。
  那是一张很大的棉质围巾,黑色底配上暗红色玫瑰,可以包着脖子和整个肩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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