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的时候,祖海与青峦一起出车帮宋妍搬去乡下种猪场。那里原来是公社大队时期的猪场,一拍五间房,废了好几年,被宋妍租了下来,现在左近已经闻不到猪位,里面被宋妍清理干净。屋顶用塑料薄膜做天花,墙壁石灰粉刷一新,地上做了水泥地,大家进去前脚都得在药水池里泡一下,环境虽然简陋,但宋妍操作得很规范。她自己也就住在猪场隔出的一个房间,卧室厨房和办公室都在一间房,白天起床拉上帘子,就可以办公。猪圈外挖了个沼气池,宋妍很乐观地说,以后冬天就拿沼气取暖,羊毛出在羊身上,母猪拉便为小猪取暖。也省得猪粪乱排放,被人驱逐。但荷沅看到沼气炉什么的都还没有,估计宋妍和刘军平两人的积蓄已经用尽。便当场掏了祖海与青峦的皮夹,把钱全给了宋妍。宋妍不肯收,但怎么拒绝得了?
回到家里,荷沅写了一篇报道,名字起得很通俗,叫“女大学生下乡甘当良种猪倌”,配了照片,又非常巧妙地将种猪场地址写进报道。当然,荷沅并不会只写宋妍如何如何壮志干云,而是结合了当前国家开始逐步不包大学生分配问题的思考,指出不必抢着挤独木桥,应该放宽眼光,放下身段,做真正实践自己理想的工作。于是报道的立意一下新颖深刻起来,很快便被登载于日报。
及至晚报等跟进报道的时候,宋妍购进的母猪已经进场。登上去秦皇岛开研讨会的火车时,荷沅看到晚报照片里的宋妍穿着白大褂,天使一般站在一头优质种猪边。
而安德列则是满面愁云地回总部述职。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
第三十章
玛姬与荷沅同行。两人因为级别不够,当然无法坐软卧。又得通过相熟宾馆票务才买到硬卧的票。虽然已是九月中,但白天的太阳还是照得铁皮火车火热得像蒸笼。荷沅与玛姬的票都是上铺,两人无法在火热的铁皮顶下坐卧,不得不厚着脸皮坐到人家下铺。
玛姬长得很好,柳眉杏目瓜子脸,说的普通话里带着软绵绵的台湾腔,而不是时下流行的广东腔。只要她愿意聊天,谁都喜欢和她谈话。荷沅与玛姬的关系怎么也无法修复,她心中厌憎玛姬的为人,玛姬与小顾她们人云亦云的不同,她是主动故意地伤害人。但在下面坐着实在无聊,还是跑上上铺,听着“嘎嘎”的摇头电风扇声音看她的书。汗水不断涌流出来,水分被电风扇的热风带走,留下一身粘嗒嗒的人油。
以前与王是观出门玩,还是更热的暑假,有时候没卧铺,嘻嘻哈哈地挤在硬座上,甚至只能坐在行李上都不觉得累。可能那是因为喜欢。现在披挂着一身人油辗转反侧了一夜下来,肩膀都睡得生疼,大清早就去盥洗室想洗脸,结果没水。问了列车员,说是到济南大站了才能上水。等到了济南,天已大亮,盥洗室里面站了荷沅与另一个男的,外面排队站了两三人,水一来,大家都是一声欢呼。当着那么多人,荷沅当然只能洗脸洗手臂算数,身上只觉得像涂了层撕拉型面膜似的闷气。
没管玛姬,荷沅自己上餐车去吃了顿早餐,回来发现济南下车的下铺位置又补上两个人,典型的中年农村妇女。两人长得有点想像,其中一个只是哭,有时候哭出声来,有时候只闻啜泣声。荷沅听了半天才知道这是姑嫂俩,但已经是前姑嫂。做小姑的一个劲地安慰前嫂嫂。从小姑的安慰中,周围人都可以听出大致来龙去脉。原来嫂嫂勤劳能干,与丈夫冒着生命危险去长江口捞鳗苗养殖,为怕有人半夜偷鳗,与丈夫轮流睡在鳗池边,吃尽苦头。后来鳗鱼出口日本,两夫妻苦尽甘来,妻子终于可以呆家里尊老爱幼,不事劳作。某个妻子在家照看儿女公婆的夜晚,丈夫溜出鳗塘在城里出了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直至离婚。
原以为睡着的玛姬忽然悠悠冒出一句:“女孩儿的时候是珍珠,嫁了人成鱼眼珠,生了孩子就成泥巴蛋咯。女孩儿要不善待自己,总有一天‘吧嗒’掉地上摔成一滩烂泥。行人连踩一脚都不肯,远远避着走开。”
荷沅不由扭脸看向玛姬,正好玛姬也看她,便笑了笑,道:“我已成鱼眼珠。不过还指望鱼目混珠。女孩子只要自强不息,腹有诗书气自华,即使生了孩子成了泥巴球,也是无锡泥阿福,人见人爱。”
玛姬冷笑道:“未必,同甘共苦、汗血流在一起的糠糟老妻都可以抛弃,男人还有什么不能抛弃的?做女人的第一要脑子清楚,该抓的都抓在手里,让男人离不开,即使离开了也损失惨重。否则人老珠黄时候只有落得自己哭哭啼啼流落街头,连个存身的地方都没有。旁人的同情有什么用?可以换钱还是可以换吃穿?”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阿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