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沅不由瞥了下铺两个女人一眼,心说还好玛姬声音轻,讲的又是土话,否则下铺两个女人听了还不杀上来?但又一想,玛姬说的不无道理,现在周围离婚的事越来越多,都是多年夫妻的,说离就离,孩子都不要了,一点情分都没有,翻脸不认人,荷沅就不信那些离婚的夫妻初婚时候没有甜蜜。忽然想到自己身上,与祖海虽然是青梅竹马,但荷沅最知道祖海不是个安分的人,万一新婚的甜蜜过去……
荷沅不敢深想,但心里很是坚持,祖海不会像那些没良心的男人一样,翻脸不认。而且,祖海应该是不会对不起她。但是出轨呢?荷沅忽然有点没有把握,祖海不是没有前科。
玛姬在对铺悠悠送上一句:“都说你聪明,光是这一点上别人就不如你。嫁了个有钱人,还天天朝九晚五,做一份牛工,将未来掌握自己手心。目光短浅的才会抛下工作回家所谓享福。换我结婚了也不结束工作,办事处的环境多好,家里都未必有那么舒服,说出去一点不落体面,还可以自夸是事业女性。”
荷沅不是听不出玛姬话中的讽刺,只笑了下,道:“我没你那份觉悟。”心里却是认真上了。玛姬的话虽然尖酸,却又何尝不是道理?MS公司的体面职位,与祖海一起出去时候说出去一点不会逊色。但万一这次裁员时候真的下来了呢?自己可是甘愿做个家庭妇女?而且另外找工,怎么可能再有MS那样的环境?而如果在祖海房产公司下属的什么物业公司或者售楼部占个重要职位,即使做得再好,还不是仗着祖海的支持?说出来也没趣得很。
而玛姬说的还是其次,其实荷沅没来由地喜欢这份工作,为自己取得的每一份成绩自豪,为看到自己的一点小进步而高兴,就像当初没来由地喜欢酸枝木黄花梨一样。大学毕业至今,每一步都是她自己摸索着走来,迂回曲折,爬起跌倒,有苦有泪,所以才分外牵肠挂肚,她是说什么都不会主动放弃MS办事处的工作。前几天因为紧着照顾柴外婆,差点又在工作上浑浑噩噩了,现在看来,为了玛姬说的意思也好,为了自己的喜欢也好,都得好好做些什么了。
玛姬后来又说了几句,但见荷沅有口无心地没来招架她的讽刺,便觉得无趣,怏怏下床梳洗。荷沅后来一直看书,看袁枚的随园食单,对玛姬的自言自语不予理睬。而玛姬自然也不会主动找话来说,她最希望的还是她自言自语而荷沅搭腔。对方既然不搭理,她才不会矮下身份找话与荷沅说。安德列取消她掌管的工作,而归到荷沅门下,如今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可谁都知道她现在是荷沅部下,她心中有气得很,才不会低声下气。
傍晚到达秦皇岛,北地的九月,太阳下去后便有点凉。走进空调宜人的宾馆,真有天上人间的感觉。两女一个房间,荷沅开箱取衣的时候,玛姬已然占了浴室。荷沅只得下去问会务组查看来宾名单与对应房号,自己拿笔拿纸记录下来,回头方便联络。座谈会的档次显然比他们上回办的论坛差了一等,虽然大公司都有来人,但都不是主要领导,估计是公司当作福利奖励员工了。在场的会务组人员有不服气的,不开心地说,要不是北戴河那边正开着部委召集的行业发展战略高层研讨会,把所有主要领导一网打尽,他们这儿何致如此清淡。
荷沅心里却想,未必未必,这个会议定位模糊,并无新鲜资料传达大家,要不是会议正是交际最好场所,否则只怕来人寥寥。如果真够吸引,北戴河与秦皇岛市区之间并无天堑,那些高层领导怎可能挤不出半天时间大驾光临?即使是白天无法到会,晚上吃饭时候也可过来昙花一现吧。怨天尤人不如退而反省。
会议第一天的吃饭一般都是流水席,大家陆陆续续报到,所以也是陆陆续续进去餐厅吃饭。差不多时间到餐厅的便凑成一桌,认识的不认识的,吃饭前先传递名片。玛姬特意打扮了很久,湿湿的海藻般卷发如飞瀑而下,身上是一件粉红夹灰斜条麻纱旗袍。明眸皓齿,鲜活时髦,把身边只穿着淡绿棉纱无袖短衫米白长裤的荷沅衬着跟班似的。感觉穿短袖有点冷了。
杂志社来的是一名副总编,胖胖的叶大姐,荷沅干脆拎把椅子挤坐到那一桌。问起来,原来总编也参加了北戴河举办的高层研讨会。叶大姐眼尖,一眼看见荷沅套在无名指上的细白金戒指,抓过手翻看几眼才笑道:“好你个小梁,结婚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什么时候吃的糖?今天你得补请大姐。”
荷沅一径地笑,不敢吱声,这时候话太多不是招人敬酒吗?好半天才轻声耳语一句:“春天时候,只在家里两家父母摆了几桌酒席,其他都是低调处理,单位里也没招呼。对不起啊,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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