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这样做——
如果不需要这样做,我也用不着等到现在。他轻轻为我抹掉脸上的水珠,我不想再后悔。答应我,不要走。
我流着泪点头。
你回家吧,我现在回去电视台。
我抱着相簿,一个人躲在屋里,把我们儿时偶遇的照片拿出来,放在手上。我找到了一面放大镜,仔细看清楚照片上的男孩。是的,他是文治,那双令人信赖的眼睛,长大了也没有改变。
一个钟头之后,我接到文治打来的电话。
我已经拿到假期,明天坐最早的班机到旧金山。
你确定了要这样做吗?我再三问他。
确定了。他坚定地说。
你曾经爱过她吗?
是的。他坦白地承认。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曾经爱过另一个人。
我知道。
不,你看到我和他在车上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开始,那是后来的事。
你还爱他吗?
我们已经分开了,也许,我已经不是两年多前在学校外面和你分手的那个人——
你仍然是那个打秋千的小女孩。他温柔地说。
如果可以,我只是想把那失去的两年多的岁月找回来,但愿生命从来没有一个杨弘念。我能够把最好的留给文治。
今天晚上我要留在剪接室剪辑周日晚上播出的新闻特写,本来很想跟你见面——他说。
我等你——
不,我也许要忙到明天早上。
我明天来送机好吗?
不是说不喜欢别离的吗?他在电话那边厢问我。
我们不是别离——
不知是否很傻,我把儿时的照片统统拿出来,仔细看一遍,尤其是在那个公园里拍的。我想看看文治会否出现在我另一张照片里。
只有这一张,他闯进了我的生命。
第二天早上,我到机场送他。
我只去两天,跟她说完了就回来。他告诉我。
我曾经埋怨他太婆妈,不肯离开一个他已经不爱的女人,他大可以打一通长途电话就跟她说清楚,但他选择面对。我不介意当第三者,他却不想欺骗任何人。我还有什么好埋怨呢?
我到了那边会打电话回来给你。他抱着我说。
我凝望着他,不忍说别离。
你会回来的,是不是?
当然啦。
事情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世事总是有很多变量,如同明天的雨,不是你和我可以控制的。
我不舍得让他离开,我很害怕他不再回来。重逢的第二天,我就把他从手上放走,让他回去那个女人身边。她会不会不让他走?他看到了她,会不会忘记了我?
要进去了,我很快就回来。他摩挲着我的脸说。
我轻轻地放手。
再见。他深深地吻我。
文治——我叫住他。
什么事?他回头问我。
买一些玻璃珠回来给我好吗?什么颜色都好。
为什么突然爱上玻璃珠?他笑着问我。
没什么原因的——我说。
他跟我挥手道别。
我并没有突然爱上玻璃珠,只是希望他记着我,希望他在旅途上记着他对我的承诺。
那璀璨缤纷,在掌心上滚动的玻璃珠,也像承诺一样,令人动心。
那个曹雪莉会答应分手吗?良湄问我。
我不知道。
如果我是你,我会和他一起去。
太难堪了,好象胁持他去跟另一个女人分手。
万一他见到她,突然心软,开不了口,那怎么办?说不定她还会逼他结婚。
他不会骗我的,他不是那种人。如果他见到她就无法开口,那就证明他还是爱她,我霸着他也没有意思。
你要知道,一个人不在你身边,也就是不在你掌握之内。
又有什么是在我们掌握之内?我苦笑。
晚上,文治的长途电话打来了。
我到了旧金山。他告诉我。
她知道你来了吗?
我一会儿打电话给她,明天就会过去。我后天会乘搭国泰二一六班机回来。
我来接你。
嗯。
我愉快地挂断电话,我以为,两天之后,一切都会变得很美好。
世事却总是阴差阳错。第二天,我从傍晚新闻报导中看到了旧金山大地震的消息。
黎克特制六点九级大地震,持续了十五秒,奥克兰桥公路整条塌下来,死亡枕借,全市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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