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树上的女人(17)

2025-10-10 评论

  我迷迷糊糊回宿舍,走进他的房间里。在那个滂沱大雨的清晨,他在计程车上,载我一程,我们一同听《人间》:
  “从相遇的那一天,那些少年的岁月……”爱情从那一刻开始迷惑我们。但那天早上,他可能离开宿舍,去偷看大嘴巴女人,所以回程遇到我。我和林方文的爱情,竟然在那个女人的阴影下滋长,《人间》是他写给那个女人的,我竟被歌词迷住,倾慕他俩的爱情故事,真可笑!
  我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很杂乱,我企图找到一些他和大嘴巴女人的资料,可是一无所获,只有我送给他那支蝴蝶牌口琴和那顶鸭舌帽依偎在一起。
  “你干什么?”林方文突然在后面叫我。
  我正在企图偷看他的私隐。为了掩饰我的无地自容,我把书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把抽屉里的东西也丢到地上。
  他竟然没有阻止我。我继续将他的东西乱扔,他站在一角,没有理会我。我将所有的东西都扔在地上,筋疲力竭,他依然冷眼旁观。他铁石心肠。我要离开房间,他并没有阻止我,我走出走廊,只觉得全身没有气力,连走一步路的意志也没有。房里依然是一片沉默。我突然很害怕,我一旦离开,我们的故事便完了。
  我回头,用尽全身的气力一步一步接近他的房间,我回去了,他仍然沉默。我俯身将地上的东西拾起来。
  我突然很看不起自己,为什么我连一走了之的勇气也没有?大嘴巴女人一定不会象我着样。
  他突然抱着我,我觉得全身酸软,象受了很大的委屈,嚎啕大哭,哭得很丑陋。
  “如果你不喜欢我,不要勉强。”我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那里吗?”
  “我决定忘记她,我想让你知道。”
  他吻我,我闭上眼睛,跟他说:
  “我可以--”
  我可以跟他睡,愿意跟他睡,义无反顾,即使我们将来不一定在一起。
  “不用。”他说。
  他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说:“不用,现在不用。”
  我把事情告诉迪之,她煞有介事地说:
  “男人在十八至二十五岁这段时间,会爱上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是恋母情意结,说得粗俗一点,是还没有断奶。”
  林方文说他的母亲是一个美丽聪明的女人。虽然他已很久没有跟她说话,但他说起母亲,总是很忧郁的。他会不会象迪之所说,有恋母情意结,所以爱上大嘴巴女人?
  “他为什么喜欢放荡的女人,男人不是喜欢纯情的女人吗?”我说。
  “纯情的女人是天使,放荡的女人是魔鬼,魔鬼总是比较好玩的。”迪之说。
  我瞒着林方文,约了迪之和光蕙在画廊对面那间酒吧喝酒,其实是去偷看大嘴巴女人。大嘴巴女人那天没有画画,她站在画廊的落地玻璃前喝水,不是用杯喝水,而是拿着一个有手柄的玻璃瓶喝水,那种玻璃瓶可以倒满八杯白开水。
  “她很饥渴呢。”迪之说。
  “她的嘴巴真的很大。”光蕙说。
  “大得容得下我的一只拳头。”我说。
  “她的样子很特别。”光蕙说,“眼睛大、鼻子大、耳朵大、嘴巴最大,但凑在一起又不太难看。”
  “象专门吃少男肉的女妖。”我说。
  “所以你的林方文给她吃了!”迪之大笑。
  “你笑得很淫!”我说。
  “是吗?我真的笑得很淫?”她竟然从手袋拿出一面镜子照照看,说:“果然很淫,男人喜欢这种笑容。”又说,“你看,大嘴巴女人正在淫笑。”
  画廊里,出现了一个男子,大嘴巴女人似乎又换了男伴,也是廿岁出头的年轻男子,比上一个更俊朗。
  迪之站起来说:“我们上去。”
  “上去?”我犹豫。
  “怕什么?反正她不认识我们。”
  沿着大厦楼梯走上一楼,便是大嘴巴女人的画廊。画廊只有七百多尺,卖的都是些抽象派的作品,主角多数是人,正确一点说,是一些看来象人的人。
  大嘴巴女人并没有特别注意我们,她正在向一双外籍男女介绍一幅画。俊朗少年沿一道旋转楼梯跑上上层。林方文说,大嘴巴女人住在画廊楼上,可以想象,上面有一张很宽敞很凌乱的弹簧床,是大嘴巴女妖吸收少男精华的地方。
  外籍男女并没有买画,离开的时候,那名外籍男子跟大嘴巴女子说:
  “再见,费安娜。”
  她的名字叫费安娜。油画上的签名也是费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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