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树上的女人(57)

2025-10-10 评论

  “我很爱她的。”他哭着说。
  “我知道。”
  “我没有想到她会死得那么突然,我以为我们还有时间。”
  “我们常常都以为有时间。”
  他抱着我哭,泪淌到我的背上,软弱的男人象个可怜的孩子。
  那天晚上,林方文在我家过夜,他睡在厅中,我睡在房里。第二天早上,他向我告别。
  “丧礼的事要不要我帮忙?”
  他摇头。
  “在跟你分手之前,我和乐姬并没有上过床。”他说。
  我没有任何表示。
  我在阳台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当天提出分手是我太冲动吗?但他后来跟乐姬上过床,那是事实。
  数天之后,我传呼他,我问他丧礼在哪里举行。谁料他说丧礼已经举行过了,我不明白他何以不让我参加,也许他仍然不打算求我吧。
  秋天过去,自从那一次之后,我没有再见过林方文。
  一天,我接到宋小绵的电话:
  “这个周末我替女儿设弥月宴,你有空吗?”
  “你生了孩子啦?”我惊讶。
  “到这个周末便足一个月了,知道你忙,进医院时没有通知你。”
  “我一定来。”
  “徐起飞也会来的,你介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他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我和迪之、光蕙一同出席小绵女儿的弥月宴,小绵胖了很多,已经无法令人联想起当年排球队里窈窕的小姑娘了。没想到久违的叶青荷和刘欣平都回来了。青荷在意大利定居,她的职业相当冷门,是名画修补专家,去年嫁给一位画家。只有青荷这种从来不用为生活忧愁的女子,才有资格爱才子。欣平在英国嫁给一名脑科专家,在那里落地生根,去年还生下女儿。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现在这副样子,不可能再打排球了。”欣平慨叹,“我真羡慕你们,还是自由自在。”
  我和迪之、光蕙是有苦自己知。
  “乐姬来了!”青荷说:“她越来越漂亮。”
  “你那位驾法拉利跑车的男朋友呢?”迪之揶揄她。
  “你说哪一个?”乐姬得意洋洋问迪之。
  “把你赶下车的那一个。你有很多男朋友把你赶下车吗?”迪之笑着问她。
  乐姬的脸色登时沉下来,她大概知道那天晚上是谁把名贵香槟从高空倒在她身上了。
  徐起飞独个儿来了,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两个人尴尴尬尬地笑起来。
  “最近还要常常到北京吗?”他问我。
  “这一年都在香港。”
  开席了,我和徐起飞分开坐,他跟同桌的同事谈笑风生,也许他已复原过来。
  散席后,青荷提议我们几个老同学找个地方喝茶聚旧,我上前跟徐起飞告别。
  “你有时间去喝杯咖啡吗?”他问我。
  青荷和欣平她们在等我,我有些犹豫。
  “如果你没空,算了罢。”徐起飞很失望。
  “不,我可以。”
  我不想徐起飞失望,告诉青荷我稍后到。
  我和徐起飞在一间餐厅喝咖啡。
  “我还以为你恨我。”我跟他说。
  “我说过不会恨你的,但人总需要一段时间去复原。”
  他低头喝着咖啡,是那么温柔、那么坚强,我突然明白我为什么不爱他,因为他不需要我,他不会因为爱情而堕落,但林方文会的。
  离开餐厅,我们在中环走了一段路,经过一间画廊,我赫然发现那幅大嘴巴费安娜画的画,主角是林方文。他只有一只眼睛,没有一张完整的脸,没有嘴巴、鼻子或耳朵,只有费安娜、我和林方文知道画中的少年是林方文。
  画廊老板是一对年轻的外籍夫妇。
  “你们从哪儿得到这张画?”我问店主夫妇。
  他们告诉我,是从一间结束营业的画廊买回来的。
  “画画的人,你们认识吗?”
  “费安娜?我们认识,她离开香港很久了。”
  “你想买这张画?”徐起飞问我。
  “我买不起的。”
  “这张画似乎不大受欢迎,一直无人问津。”男主人说。
  “我看不出这张画有什么特别。”徐起飞说,“是一个人吗?”
  “我们走吧。”我离开画廊。
  我曾经为那张画伤心,费安娜也曾珍之重之,她终于留下画走了,除我以外,也许世上再没有一个女人牵挂他。
  徐起飞把我送到咖啡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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