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散文集(50)

2025-10-10 评论

多大意思,因此,上面提到的这种自羞意识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于心头:
  
  看君别后行藏意,
  回顾潜楼只自羞。



  只要听到有人要到天柱山去,他总是送诗祝贺,深表羡慕。“揽辔羡君桥北路”,
他多么想跟着这位朋友一起纵马再去天柱山啊,但他毕竟是极不自由的,“宦身有
吏责,筋事遇嫌猜”,他只能把生命深处那种野朴的欲求克制住。而事实上,他真
正神往的生命状态乃是:
  
  野性*堪如此,
  潜山归去来。

  还可以举出一些著名文学家来。例如在天柱山居住过一段时间的黄庭坚此后总
是口口声声“吾家潜山,实为名山之福地”,而实际上他是江西人,真正的家乡离
天柱山(潜山)还远得很。
  再列举下去有点“掉书袋”的味道了,就此打住吧。我深感兴趣的问题是,在
华夏大地的崇山峻岭中间,天柱山究竟凭什么赢得了这么多文学大师的厚爱?
  很可能是它曾经有过的宗教气氛。天柱山自南北朝特别是隋唐以后,佛道两教
都非常兴盛。佛教的二祖、三祖、回祖都曾在此传经,至今三祖寺仍是全国著名的
禅宗古刹;在道教那里,天柱山的地理位置使它成为“地维”,是“九天司命真君”
的居住地,很多道家大师都曾在这里学过道。这两大宗教在此交汇,使天柱山一度
拥有层层叠叠的殿宇楼阁,气象非凡。对于高品位的中国文人来说,佛道两教往往
是他们世界观的主干或侧翼,因此这座山很有可能成为他们漫长人生的精神皈依点。
这种山水化了的宗教,理念化了的风物,最能使那批有悟性*的文人畅意适怀。例如
李白、苏东坡对它的思念,就与此有关。
  也可能是它所蕴含的某种历史魅力。早在公元前106年,汉武帝曾到天柱山祭祀,
封此山为南岳,这次祭山是连伟大的历史学家司马迁也跟随来了的。后来,天柱山
地区出过一些让一切中国人都难以忘怀的历史人物,例如赫赫大名的三国周瑜,以
及“小乔初嫁了”的二乔姐妹。这般风流倜傥,又与历史的大线条连结得这般紧密,
本是历代艺术家恒久的着眼点,无疑也会增加这座山的诱惑力。王安石初到此地做
官时曾急切询问当地百姓知道不知道这里出过周瑜,百姓竟然都不知道,王安石深
感寂寞,但这种寂寞可能更加增添了诱惑。一般的文人至少会对乔氏姐妹的出生地
发生兴趣:“乔公二女秀所钟,秋水并蒂开芙蓉。只今冷落遗故址,令人千古思余
风。”(罗庄:《潜山古风》)
  当然,还会有其他可能。
  但是在我看来,首要条件还是它的自然风景。如果风景不好,佛道寺院不会竞
相在这里筑建,出了再大的名人也不会叫人过多地留连。那么,且让我们进山。
  我们是坐长途汽车进天柱山的,车上有10多个人,但到车停下以后一看,他们
大多是山民和茶农,一散落到山岙里连影子也没有了,真正来旅游的只是我们。
  开始见到过一个茶庄,等到顺着茶庄背后的山路翻过山,就再也见不到房舍。
山外的一切平泛景象突然不见,一时涌动出无数奇丽的山石,山石间掩映着丛丛簇
簇的各色*林木,一下子就把人的全部感觉收服了。我在想,这种著名的山川实在是
造物主使着性*子雕镂出来的千古奇迹。为什么到了这里,一切都变得那么可心了呢?
在这里随便选一块石头搬到山外去都会被人当作奇物供奉起来,但它就是不肯匀出
去一点,让外面的开阔地长久地枯燥着,硬是把精华都集中在一处,自享自美。水
也来凑热闹,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这儿一个溪涧,那儿一道瀑布,贴着山石幽幽
地流,欢欢地溅。此时外面正是炎暑炙人的盛夏,进山前见过一条大沙河,浑浊的
水,白亮的反光,一见之下就平添了几分烦热;而在这里,几乎每一滴水都是清彻
甜凉的了,给整个山谷带来一种不见风的凉爽。有了水声,便引来虫叫,引来鸟鸣,
各种声腔调门细细地搭配着,有一声,没一声,搭配出一种比寂然无声更静的静。
你就被这种静控制着,脚步、心情、脸色*也都变静。想起了高明的诗人、画家老是
要表现的一种对象:静女。这种女子,也是美的大集中,五官身材一一看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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