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师范的人才。
抗日战争时期,曾有几名日本兵,为吴锦堂墓站岗。乡民疑惑了,不再对他感
恩戴德。他的坟墓,一度成了晒谷场。
数月前在报上读得一条新闻:全国青少年珠算比赛,前面一批名次竟然全部属
于浙江一座小镇。记者用惶惑不解的笔调写道,神童荟萃一处,实是奇迹。这座小
镇,便是金仙寺旁侧的鸣鹤场,吴锦堂修建世外桃源的所在。
我是理解的,自豪地一笑。耳边响起哗哗的珠算声,如白洋湖的夜潮。
听说两大寺庙又在重新修复,款项甚巨。工棚里,应有锦堂师范的毕业生,指
挥着算盘的交响乐。
注:此文发表后,收到从家乡寄来的《慈溪修志通讯》,其中有一段文字介绍
吴锦堂:
吴锦堂(1855~1926),名作莫,东山头乡西房村人。出身农家,少时随父耕
作,及壮东渡日本,经商致富,名重中外,素以桑梓为重,先后捐银数十万两,兴
修水利,创办学校,泽被乡里。本世纪初,与陈嘉庚、聂云台并称全国“办学三贤”。
又积极支持孙中山先生人人事辛亥革命,是我国近代著名爱国华侨。
童年的时候,家乡还有许多牌坊。
青山绿水,长路一条,走不了多远就有一座。高高的,全由青石条砌成,石匠
们手艺高超,雕凿得十分细洁。顶上有浮饰图纹,不施彩粉,通体干净。鸟是不在
那里筑窝的,飞累了,在那里停一停,看看远处的茂树,就飞走了。
这算是乡间的名胜。夏日,凉沁沁的石板底座上总睡着几个赤膊的农夫,走脚
小贩摆开了摊子,孩子们绕着石柱奔跑。哪个农夫醒来了,并不立即起身,睁眼仰
看着天,仰看着牌坊堂皇的顶端,嘟哝一声:“嗐,这家有钱!”走脚小贩消息灵
通,见多识广,慢悠悠地接口。有一两句飘进孩子们的耳朵,于是知道,这叫贞节
牌坊,哪个女人死了丈夫,再不嫁人,就立下一个。
村子里再不嫁人的婶婶婆婆多得很,为什么不来立呢?只好去问她们,打算把
牌坊立在哪里。一阵恶骂,还抹下眼泪。
于是牌坊变得凶险起来。玩完了,也学农夫躺下,胡乱猜想。白云飘过来了,
好像是碰了一下牌坊再飘走的。晚霞升起来了,红得眼明,晚霞比牌坊低,牌坊比
天还高,黑-阴--阴-的,像要压下来。闭一闭眼睛再看,天更暗了,牌坊的石柱变成长
长的脚,有偏长的头,有狭狭的嘴。一骨碌爬起身来,奔逃回家。
从此与牌坊结仇,诅咒它的倒塌。夜里,风暴雨狂,普天下生灵颤栗,早晨,
四野一片哭声。庄稼平了,瓦片掀了,大树折了,赶快去看牌坊,却定定地立着,
纹丝不动。被雨透透地浇了一遍,被风狠狠地刮了一遍,亮闪闪地,更精神了。站
在废墟上。
村外有一个尼姑庵,最后一个尼姑死于前年。庵空了,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位老
先生,说要在这里办学堂。后来又来了几个外地女教师,红着脸细声细气到各家一
说,一些孩子上学了。学了几个字,便到处找字。乡下有字的地方太少,想牌坊该
有字,一座座看去,竟没有。一个字也没有。因此傻想,要是那个走脚小贩死了,
谁还知道牌坊的主人呢?
幸好,村子里还有一个很老的老头。老头家像狗窝,大人们关照不要去,他是
干盗墓营生的。有个晚上他又与几个伙伴去干那事。黑咕隆咚摸到一枚戒指,偷偷
含在嘴里。伙伴们听他口音有异,都是内行,一阵死拳,打成重伤,吐出来的是一
枚铜戒,换来焦饼10张。从此,孩子们只嫌他脏,不敢看他那嘴。但是,他倒能说
牌坊许多事。他说,立牌坊得讲资格,有钱人家,没过门的姑娘躲在绣房里成年不
出,一听男方死了,见都没见过面呢,也跟着自杀;或者……
都是小孩子听不懂的话。只有一句听得来神,他是低声说的:“真是奇怪,这
些女人说是死了,坟里常常没有。”
乡下的孩子,脑袋里不知装了多少猜不透的怪事。谁也解答不了,直到呆呆地
年老。老了,再讲给孩子们听。
管它无字的牌坊呢,管它无人的空棺呢,只顾每天走进破残的尼姑庵,上学。
尼姑庵真让人吃惊。进门平常,转弯即有花廊,最后竟有满满实实的大花圃藏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余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