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郑方泉强忍恨意,极快地调整好身姿神情,用强颜欢笑挽回一点面子,“我跟宜青闹着玩,不知道你在这儿,没有打扰到你吧?”
他低头无奈地笑了笑,仿佛那个打得他脸都僵了的巴掌也可以用玩闹来概况。
谢英岚微侧过脸用余光扫了眼埋头无言看不见神情的唐宜青,又回过头道:“里面太闷了,我也是到处走走,你们要回去了吗?”
郑方泉回去干什么,告诉所有人他求爱不成被甩耳光?他嘴角微抽,阴笑对唐宜青道:“宜青,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方泉哥。”一直装鹌鹑的唐宜青一开口就是颤抖的哭腔,“你别这样好吗,我已经跟你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他抓着谢英岚衣摆的手轻轻扯了下,“英岚,我不太舒服,休息室在哪里呀?”
语调委屈得不能再委屈,好像被欺负狠了,好像谢英岚要是不答应他就立刻会哭出来。
郑方泉咬得腮帮子发紧,要把他嚼碎了似的,“唐宜青……”
随便你怎么叫,反正谢英岚在这里,你能拿我怎么样?
唐宜青也不知道来的自信心,笃定谢英岚会帮他。而且果真如他所料,谢英岚沉吟道:“休息室在二楼。”
“那我们快走吧。”唐宜青吸了吸鼻子,催促他,“我不识路,你带我去好吗?”
他始终没有把脑袋抬起来,四周冥暗,没有人能看见他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得逞浅笑。
谢英岚礼节性地朝郑方泉点了点头,低声说:“先走一步,你自便。”
火冒三丈的郑方泉太阳穴直抽抽,实在笑不出来,眼看着谢英岚要带走唐宜青,难忍道:“你走得了今晚,但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见面,不着急。”
唐宜青背脊一僵,那只打了郑方泉的冒冷汗的手握紧了。是啊,郑方泉是不可能吃哑巴亏的,他现在仗着有谢英岚解围逃过一劫,那以后呢?
郑方泉只是听闻他和谢英岚八字没一撇的绯闻就发作,如果被知道那只是谣言呢,他跟谢英岚清清白白,根本就没那回事嘛。
除非、除非……唐宜青颤悠悠地抬起眼睫打量前方足以为他遮风挡雨的背脊。除非他把绯闻坐实了,让清白变得不清白。
他跟着谢英岚从别墅侧方的旋转楼梯一路往上,这一段既不长也不短的路他每走一步脑中都千回百转。
古典乐还在激昂的奏响,他像踩在流动的音符上,随着旋律一颗心起伏不定,迟迟无处安家。
和郑方泉反目意味着打破这几年来诡异的平衡。郑方泉会找上赵朝东要说法吗?赵朝东会选择怎样处理,保住他或者放弃他?
还有那些不可忽视的虎视眈眈的眼神,唐宜青会像五彩斑斓的蝴蝶落入恶爪下被撕碎翅膀吗?他不敢再想,因为引发的一系列后果都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到了。”
谢英岚金玉击石的音色冷不丁响起,把唐宜青激出一身冷汗。
他慌促地抬起头,谢英岚今夜第一次看清他的脸色。
如果给唐宜青一面镜子,他会发现自己的神情有多么的惶恐不安,而这样的惊惶并非伪装出来的,而是从心底里真真实实地反映到苍白的面上。
他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故作姿态,像一只被猎人的火枪逼得慌不择路的羔羊,一头撞进了沉睡的野兽的洞穴。有时候人比兽要可怕凶残得多。
“我跟方泉哥有些误会,我怕他找过来。”唐宜青闪动的湿漉漉的眼睛求救一般望着谢英岚,“所以,能不能拜托你,留下来陪我。”
他说得不是很自然,显然经过一番心理挣扎,为的是勾起一个强大生物内心的怜悯。
他在用软弱做武器,求谢英岚可怜他,同情他,帮帮他,不要把他孤零零地扔在这里担惊受怕。
优雅的音乐像一只只无形的手穿透悠长的走廊,壁灯的光从侧面照射着谢英岚的五官,给他漆黑如墨的眼瞳蒙上一层朦胧的薄影。
这原是一对冰冷的眼睛,然而此刻却因为倒映着汇聚成一点的光芒而像被点燃了,变得有人情味的温度。
就算是坚硬的石像面对这样的唐宜青也该有所动容吧。他紧张地等待谢英岚的反应,眼里写着“不要拒绝我”五个大字。
谢英岚没有让他失望,大掌压在黄铜雕花把手上,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
“谢谢你,英岚。”唐宜青松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至极。他心脏怦怦跳,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原因。
休息室空间宽敞,坐落的地势极佳没有遮挡,从窗框往外看绿茵茵的草地远处是连成一片漆黑而永恒的群山。天边点缀着几颗银白的星子,一切显得那么的寂静美好。
谢英岚踱步到铺了墨绿色复古流苏桌布的圆桌旁,桌面摆着精美的杯具。他往宽口瓷杯里倒了水,转身对还杵在门口的唐宜青道:“坐吧。”
他怡然自得的架势尽显主人家的风范,相比起来唐宜青要拘谨得多。
唐宜青调节呼吸。他心中打定主意,既然要找靠山,当然要找一个威势最雄厚显赫的才配得上他。谢英岚是无可置辩的不二人选。
在过往的经历里,要让一个人对自己产生好感,他通常单是凭借着外貌的优势站在那里,用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个表情就轻易取得了胜利。
这几个月的相处却告诉他谢英岚不是普通的庸俗的会被表象迷惑的等闲之辈,他需要做得更多才可能获得对方的关注。
仅仅是可能,也许会功亏一篑甚至是自取其辱,但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唐宜青咬咬牙,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
“英岚。”他的声音有一点紧绷,“我的衬衫夹好像掉了,你不介意我在这里调整一下吧?”
饮水中的谢英岚闻言悠悠看了他一眼。虽然只是很寻常的眼神,唐宜青却觉得他昭然若揭的心思已经被谢英岚看透。他还没脱裤子,就裸着站在了谢英岚面前。唐宜青几乎要打退堂鼓了。
谢英岚松闲地折身在布艺扶手椅坐下,翘起一条腿和随手拿起桌面摆放的报纸两个动作同时进行,继而才回答唐宜青的话,“不介意。”
他不以为意的态度反倒让唐宜青的敛容息气显得是那么的小题大做。本来的事嘛,都是人,两只胳膊两条腿,你有的东西我也有,有什么好扭捏的?
唐宜青感到不被重视,忽然就生起莫名其妙的闷气。他挺直了背,像个要进八角楼的拳手,气势高昂地走到换鞋凳前。
他离谢英岚五六步的距离,彼此都可以看清对方的一举一动。唐宜青先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很沉不住气地去偷瞄谢英岚。
这个谢英岚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局促顿时被不服气取代。唐宜青把压花牛皮革腰带解得叮当响,豪气地丢在密实的地毯上,又蹬掉两只皮鞋,将手扣在裤沿,一鼓作气地脱了下来。
与其说他是这一系列举动是在蓄意勾引——唐宜青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且觉得做得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由于从未有过的经验,他手忙脚乱的,裤子刚堆到脚边就险些被绊倒,整个人往前栽了一下,大幅度的动作终于引来谢英岚的注目。
唐宜青微喘着把裤子抽了出来,对上谢英岚平静的眼神,白皙的面颊吹气球似的一点点涨红了起来。
太安静了,连呼吸声都那么的明显。冷气吹拂过他光着的腿,唐宜青却臊得脸皮起火。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谢英岚已经重新将视线落回报纸上。
真不解风情!
唐宜青又羞又气,深呼吸几下让自己投入这一场生涩的表演里。他单薄秀美的上半身套在衬衫里,略长的下摆从凹陷的腰窝半盖到起伏的优美弧度,往下,是一片晃眼的白腻。
他抬起一条穿着黑色长筒袜的腿踩在皮质的换鞋凳上,另一条直直地踏着地面。
这是一双修长匀称的腿,纤细中带着恰到好处的骨感和肉感,黑色的腿环把柔软的玉似的莹润大腿勒出漂亮的腿肉,可以想象换成男人有力的手握上去也会有一样的情色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