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宜青以为郑方泉这么快就找赵朝东告状,心中鄙夷不已,不过赵朝东问的是他中途离场半个多小时去了哪。
尽管已经决定跟谢英岚疏远,但在找到下家之前他还很需要这个挡箭牌。唐宜青眼睛转了转,像是要掩盖什么羞人的事情,模棱两可生硬地答道:“跟朋友在一起。”
“你哪个朋友?”赵朝东身上有股雪茄和酒的味道,音色被染得醇厚,“谢英岚?”
唐宜青做出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很快镇定下来,不耐地别过脸,“他还不让我往外说,你别问了好吗?”
这话听在任何人的耳朵里都容易被误解为两人正在秘而不宣的交往,再加上这些天美院得到的消息,赵朝东尽管没有全信,也不由得思忖起来。
唐宜青怕多说多错,朝他一颔首,“我去找妈妈了。”
提到唐宝仪,赵朝东多多少少会比较收敛,并未阻拦他。
谢家安排了接送的车辆。唐宜青跟母亲道别,听女人问他跟于总聊得怎么样。
唐宜青应付了几句,“妈妈,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唐宝仪道:“嗯,路上小心。”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夜色里美轮美奂的庄园别墅。落地的长窗,宽阔的游廊,平坦的屋顶,既有富丽的优美,又有深沉的庄严。
这样的房产土地在全国谢家所拥有的数不胜数,如果他生来就是这里的主人,又何必自降身价投靠谢英岚呢?
唐宜青咬紧了牙暗暗发誓,无论这条路有多崎岖,他这辈子一定要做受人景仰的人上人,活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作者有话说:
宜青你有这份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第23章
盛装打扮的宾客三三两两地乘车离去。
三楼一扇窗被缓缓推开,居于高位轻易将夜景人像收纳眼底。倚立在窗樘的谢英岚一眼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精准捕捉到了唐宜青的身影。
由于视觉偏差,唐宜青不能够发现谢英岚,自然也就不能够知道谢英岚正用逼近解剖时冰冷而又炙热的专注眼光在分析他。
扭曲的性格、贪婪的欲望和执着的野心,这些在世俗并不被认为高尚的品质却让唐宜青在浓稠的夜色里像一团永不熄灭的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把谢英岚浅薄的、枯燥的生命一并点燃。
唐宜青走了,却在谢英岚的梦里隆重登场。
用爱慕虚荣、矫揉造作、柔声媚气激起他的性欲,唤醒他的渴望。
他把在小花园里捕捉到的满口谎话的驯鹿拖拽回自己的巢穴,肆无忌惮地打量那双白花花的被黑色腿环勒紧的大腿,坦诚地用大掌揉抓。
一只手指勾住弹力带再松手啪嗒一下弹回去,白嫩的腿肉顿时多了一条暧昧的红印子。
唐宜青用乌黑的眼瞳含羞带怯地看着他,天真又稚气地问:“我这次没有笨手笨脚了,你有没有被我勾引呀?”
那些被刻意压服的秘密嗜好顿时化作无法抑制的疯狂彻底爆发。
谢英岚掐住了唐宜青脆弱的脖颈。唐宜青大张着嘴,因为缺氧美丽的面庞一点点紫涨。他嗅到了死亡迷人的芬芳,夹杂着一股温暖的甜香。
有一个亢奋的声音在他脑腔大声叫嚣,“谢英岚,杀了他,杀了唐宜青。”
一只昏头转向的飞鸟子弹一般撞死在了透明的玻璃上,迸发出的血浆像一朵艳丽的花。紧接着,一只又一只的飞鸟冲撞上来迎接一场又一场的暴亡。玻璃成了血流成河天然的屠宰场。
谢英岚接住最后一只飞鸟的生命,牢牢地抓住它的翅膀,感受依偎在他掌心处从胸膛里活蹦乱跳的脉搏。
“不会。”
他斩钉截铁地反驳恐怖的指引他下坠的低吟,从幻觉里解脱,那只掐住唐宜青脖子的手倏然松开,转而握拳挥向有形的空气。
谢英岚用凌厉的目光吓退高大的黑影,起誓般一字一字坚定地道:“我不会杀了唐宜青。”
这是很偶然的一天。谢英岚的灵魂像一片平静的死海,漠然地在血管里流淌,沉闷阴郁,忽然间,有一束光穿透冰冷的海面直达深处,让他变得澎湃浩瀚、翻腾不息。
谢英岚确信摆脱诱惑的最佳解药就是正面诱惑,然而他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明白事实是他把引诱的机会交到了唐宜青手上,好整以暇地看穿他的各种拙劣的小花招后,却依旧无法抵抗跟他见面的强烈渴望。
黑夜过去了。
清晨第一缕金灿灿的阳光像蝴蝶振动的翅膀停驻在谢英岚高挺的眉骨上,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从一个梦境里逃离又陷入了新一轮梦魇。
梁管家找到谢英岚的时候,他正在小花园的玫瑰园前看蜜蜂采蜜,很胖乎努力的一只熊蜂,小小的翅膀还没有圆滚滚的肚子大。
他蹲下来支着下巴,拿手指轻轻地戳一下它毛绒绒的身体,“好胖。”
年轻个十来岁的梁管家两鬓还没有明显的花白,好一顿功夫才从茂密的花丛中找到五岁的谢英岚。
他有点儿不忍心叫住这个脸上难得有笑容的孩子,可主人家的命令不可违抗。
谢英岚已经发现了他,摸着裤子站了起来。
“先生在找你。”
谢英岚哦了一声,点点头,走到白色大理石洗手台将碰到泥土的手洗干净,继而问梁管家,“是妈妈又生气了吗?”
常年压抑的家庭环境让他显现出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他好像有些苦恼,但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还是听话地跟上梁管家的步伐。
谢家在海云市的地位非同小可,产业遍布全球各地,出入谢家门槛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名门大家,而如今,大半个谢氏集团都掌控在年仅三十二的谢既明手中。
六年前,他力排众议跟家境普通的宋云微结了婚,为此险些跟家族决裂。若非当时还在世的谢家老太爷力保他,他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哪还能稳坐商业帝国的宝座。
谢既明和宋云微的结合被当作打破世俗偏见的典范,而只有真正见识过他们相处的才会知道这段姻缘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
在谢家当差二十多年的梁管家对大家族的秘辛讳莫如深,只敢在深夜暗自心惊。
他亲眼见识过谢既明的疯狂。宋云微是个刚烈的女人,刚被带到这里时用不吃不喝抗议,后来谢既明软硬兼施,迫使她不得不接受现实,甚至生下了谢英岚。
紧闭的起居室大门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女人挑尖了的嗓音像指甲在黑板上抓挠,谢英岚对此却见怪不怪,连小脸都没皱一下。
谢既明猛地把门打开,拖着谢英岚细瘦的手腕,将他推到情绪崩溃的宋云微面前,企图用谢英岚来唤醒她的理智,“云微,你冷静一点,看看我们的孩子,他还这么小这么可怜,你不可以抛下他。”
床上的女人披头散发,有一张苍白的却清丽的脸。
她谈不上有多么惊天动地的美貌,却有无可匹敌的如茉莉花一样幽然恬静的气质,只不过此时她温柔的面孔被无边的恨意取代,指着谢既明破口大骂的时候显得是那么的疯狂。
谢英岚从来都不怕她,不管她是沉静还是失常,都是他的妈妈。
哪有五岁的小孩不渴望母亲的爱?他自己走上前,试图用双臂抱住她。
宋云微一见到血脉相连的谢英岚,先是安静了十几秒,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恢复神智时,她却突然冲上去掐住了谢英岚的脖子。
谢英岚还稚嫩的身躯被她摁倒到床上,女人两只手死死地扣着他的咽喉,眼里的怨恨化作利刃将他千刀万剐。
他痛苦而微弱地发出喑哑的叫声,“妈妈,妈妈……”
梁管家最先反应过来,惊叫着让女佣将宋云微和谢英岚分开,而谢既明仿佛一点儿不在意宋云微是否真的会失手杀了他们的孩子,被解救出来谢英岚倒在地上大口地咳嗽,他却只是上前拥住了呆滞的女人。
“我知道你舍不得。”谢既明一下一下抚摸着女人柔顺的长发,“英岚还小的时候,你总是抱着他。他第一次叫爸爸妈妈,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拼积木,你都记得的对吗?云微,为什么要假装不爱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要假装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