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面包给我。”他的妹妹突然说。
“你现在要吃吗?”他切了一半,然后却被打了一下:“我让你把所有面包都给我。”
“这怎么行?我们还得留着面包……”
“你必须给我!”她嘶嘶道,“别忘了是谁指挥着你逃出来的!”
她突如其来的发狂让克洛韦不敢再和她争执,只能把面包全给了出去,而那女子伸出枯瘦的手,把面包全部抢了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没有给他留上一点,完事后,她满足地舔了舔嘴唇,说:“我们得好好计划……”
克洛韦听到她这么说,像是为了掩盖失望的情绪似的,拼命点头:“对,我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城市,我们完全可以去寻找一份工作……”
“工作?”她用讥讽的语气说:“工作能带来什么,傻子才去劳动!”
“你在说什么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什么样?”她继续用咄咄逼人的架势道:“以前是以前!要想活下去,你就得听我的!”
在集市陆陆续续开始摆摊,肉铺老板把各种肉挂了出来,他用清水洗了洗刀,一晃眼,就发现刚才还在蹲在街角的两个陌生人消失在了人群中。早起来赶集的客人放下几张小币,开了个玩笑:“杰夫,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两个不认识的人。”
“你这话讲的,这满大街都是你不认识的人。”
“不太一样,”老板杰夫想出了一个形容:“气质上奇奇怪怪的,不像咱们这儿的人。”
“咱们一开始也不是一个地方来的吧?比如我和你,你是阿国人,我呢,来自斐耶波洛。”
“和你讲不清。”杰夫说:“我可比你死得早,这儿的人什么样,我是有数的……俗话说,异乡人不可信啊!”
“按你的说法,咱们这种出生地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反而是同乡人咯?”
“依我看来,是,我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连文化这个词,我都没怎么搞得懂。”肉铺老板手起刀落,砧板被拍得啪啪响:“我们老觉得我们是一伙的,之前不是的,以后也会是。”
“行吧,看在咱们一伙的份上,打个折吧。”
“你个油嘴滑舌的,一边去。”话虽如此,他还是多给他切了点肉,这位老客人和他们这些单身汉不一样,是连带着老婆孩子一起下来的,家里可有好几张嘴等着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伴随着流言而生的,还有一种奇怪的、类似巫术的方法,暗地里在整个琴丘司风靡一时。炼金术和魔法都是存在的——而这些技艺并未束之高阁,又或被垄断在知识分子手中。一个目不识丁的家伙,若肯下功夫,通过夜校考核,照样可以入读常规学校,毕业后就能申请旁听拉卡炼金学、围场魔法论和围场草药论三门课程,目前做到的人不过百来人,其中有耄耋的老者,亦有才到成人胸口的孩童。
法尔法代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来重□□俗、推崇不以神为中心的朴素道德,并想方设法地增加官方公信力,为此,他不惜淡化自己的存在,有些落到乡下的人们现在还不一定知道领主是魔鬼呢——这法子的成效显著,这让人鲜少再迷信,更愿意听从领主及其侍从的号召,也让别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过,这一切在当下,出现了一丝被人从外力打破的——尚且不算致命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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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五十万人麻风病流传起来的基础人数
话说jj咋老是抽我评论,好端端前台的评论点进去就消失术擦……先就这样吧(背手离去)
第94章 巫术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领主发那么大的火,一下没收住脾气的法尔法代把那一叠文书摔到了会议室的桌子上,刚才还在据理力争的人哗啦跪了一片,有的都快把头磕到地上去了,也有单膝下跪,先把谦卑姿态安排到位的人,一时间,会议室除了寂静,不再有别的什么敢轻举妄动——喉咙里的、手头上的,连念头不敢肆意滋生,少年发觉自己的失态,也暂时不好弥补什么,便挥挥手:
“啧……都起来。”
没有人动弹。
“难道还要我来挨个请你们吗?”
这句话的份量足够把这些大臣、内务官从地上提溜起来了。法尔法代等他们站好后,开始问责:“这阵歪风邪气什么时候开始的?”
被他称作“歪风邪气”的,正是近几个月流传在市井小巷中的,类似巫术的诅咒手段。
在新兴的拉卡炼金学中,学者们将魔法重新定义——一是以物质为基础的变化,与传统炼金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二是魔法,分为服务型魔法和破坏型魔法,前者包括疗愈、庇护、加成等等,后者就是字面意思,纯粹的破坏型法术,在以圭多为首的那部分大炼金术师大抵是上辈子受够了莫名其妙的诘问,所以刚开始非常抗拒带有道德审查意义的命名。
而这一点算是戳了伦理学家——也是本地新兴的学派,负责构建非神学性质的道德伦理,兼职对一些实验的伦理审查——的肺管子,这两派同样主打一个水火不容,不过,很少闹到领主面前,因为温和的女管事总能巧妙地把皮球踢到其他地方去。
论战的结果不分胜负,不过,中性的命名让破坏型魔法被人更广泛地接受,以爆炸为例,新发现的好几个采石场、矿场可是眼巴巴地等着爆炸的符文送到他们手里呢。
就算很多手段都接近巫术,也不能直接如此称呼,这不不但不正统,还容易扰乱人心——这是大部分人心照不宣的铁律,特别是坚信“技艺无罪,唯使用者有异心”的学者来讲,喔,至于这条格言对不对嘛,还尚有得争论呢。
于是,在这本就微妙的平衡中,领主猝不及防地摔出了“有人在传播诅咒巫术”的事实,一时惊起了千层浪。
“到底是谁在传播诅咒!”
“不是我这组的!我们确实是发现了一些有邪恶性质的法术和炼金技艺,都按照审查组的意见封存了!”
“嗨,可拉倒吧,我们没进展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要有什么诅咒的法子,我高低得先把我导师给咒了……”
“和我们没关系吧,我这边全是是搞自然科学的,真好啊,魔法,但我放不下数学。”
图曼恭恭敬敬地呈上了调查报告,他公文写得向来赏心悦目,文采卓绝,可惜现在法尔法代没空理会这个,他跳过了长长的调查过程,结论是——的确有人在别有用心地传播那种致人不幸的诅咒物。谁都知道人类的怨恨和嫉妒不容小觑,也最好别闲着没事去考验些什么。
这篓子捅得有些大了,法尔法代一目十行地看完受害者名单,这么说吧,灵之躯,哪怕是被捅上一刀都能依靠草药和疗愈符咒修养好,而诅咒,诅咒可不得了,太恶毒、太丧心病狂的诅咒——会引起变异的。
他要求彻查此事,等人群散完后,他点名让克拉芙娜留下。
女剑士的弯下腰,比划道:【您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我在城里,未曾听说有人毒害谁。】
“这个啊……”他敲敲自己带在身边的杖首:“魔鬼对恶意比较……敏感。”
不论是密谋、狂欢、私语、背叛,向领主卖弄虚伪之人必然会被他觉察,不少人还当自己吃坏了肚子,殊不知,这可比穿肠毒药还要恐怖些,皮肤溃烂,眼睛浮肿,最倒霉的那个,已经牙齿头发全部脱落了,城里的医师只当这是误食了什么东西产生的疑难杂症。
“问题就在于……”
他换了一身绿白相间的礼服,在扣上坠有血石的银链后,他反手罗列出一张张契约,悬浮在他面前的分别是受害者、证人和部分被揪出来的加害者,怪异的是,这些人统统不是始作俑者。
这不应该,以契约的条例来讲,他不可能感知不到是谁在作乱……没与他签订契约的家伙又很难在围场生活,这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