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芙娜没再回话。
如赫尔泽推测的那样,法尔法代这阵子确实没再喊过维拉杜安一次,虽然如果你去问他本人,他只会迷惑地反问道: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喊着他?他没活干还是我没活干?
令赫尔泽——也令法尔法代意外的是,在少年翻看着那些典籍,时不时做点批注时,有人敲了门,他头也不抬地说:“进。”
伴随着门扉被推开的声音,来者居然是克拉芙娜,她一只手怀抱着奇奇怪怪的松果、响盒,另一只手拖着……维拉杜安。
是了,克拉芙娜可比维拉杜安高半个头呢,再结合她生前是剑士,拖过来一个男人不成问题……所以这是在干嘛?
根本拦不住的赫尔泽坠在他们身后,她真的很想捂脸,但是吉特娜女士说过,这不礼貌。
维拉杜安挣扎了一下,他想跑来着,但克拉芙娜的力气有点大了,加上又是突袭,他没防备。她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有橡果,有像南瓜的乌盒子,有胖狐尾,有裂核桃,一股脑地全部倒在了法尔法代的面前。
她抄起笔,刷刷写下几个大字:【骑士摘给你的。】
大清早被喊去找这些,但根本不知道用来——赔礼道歉的维拉杜安:……
他是准备挑个时间请罪的,但是不是太快了点。
状况外的法尔法代:“啊?谢谢?”
【您还生气吗?】
“生什么气?鹅怪的创新菜又偷偷给谁吃了?还是阿达姆又被谁告状了?”
鸡同鸭讲的一天。在他们莫名其妙进来又告退后,法尔法代摸了摸表面光滑的响盒以及奇怪果实,图鉴又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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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想太多的骑士和没想太多的领主
让我们谢谢剑士妹妹
第50章 飞行
领主念叨已久的出行在冬季的第二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得以被实现,那些被养在畜厩里的蛇类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飞快地拉长了自己的身躯。不关心牲畜的人们决计想象不到,当初那拇指粗细的蛇究竟如何——成长为盘起来约有一人高的巨蟒的,和普通蟒蛇不一样的是,在差不多两个月大的时候,这种蟒蛇的头部附近会生出类似翼手目动物才有的特殊翼膜,加上坚硬的鳞片,这让它们看上去既像眼镜王蛇,又好似一种传说中的变种龙类。
不过和龙不一样的是,它们并没有四肢。
在平时,蟒蛇的翅膀收缩起来,贴合在躯干上的,必要的时候才会完全展开——那对头翼大得惊人,影子都能罩下一栋房子。这些蛇的性情还算温顺,也可以说,对于愿意给它们食物、为它提供能烘暖身子的饲养者,蛇一般都不会太计较。
工匠照着从杂物室里翻出来的旧蛇鞍重新打了几个,不同个头的蛇能承载的蛇鞍数量不同,最长的那只能承载五个蛇鞍,最小的只能驼起两个。按照鹅怪给的饲养手册,饲养这种蛇,除了要保证饮食和温度,还要勤快刷洗它的鳞片——尤其是翼膜的褶皱。
最开始被派去养蛇的人曾经问过这样一个问题:“不会有毒吧?”
“那当然是有毒的。”鹅怪说,在对面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他又赶紧补了一句:“但是它的蛇蜕磨成粉可以解毒!蛇蜕可是好东西,你们记得收集起来……也不要在它进食的时候打扰,正常来说,这种蛇的性情很大程度上是随饲养者的,领主暂时不需要这些蛇做什么,这也是为什么派你特奥多尔来养蛇,据说你不与人争执。”而且畏惧权威。
有着大鼻头和红脸膛的特奥多尔结结巴巴地点点头:“哦……哦,这样啊。”
也就是法尔法代不知道这茬,不然他估计会偷偷槽上一句——照这个设定,要是继续派你去养蛇,这些蛇不会全被你养成吃货吧?
在蛇被转移到蛇厩的日子里,打牌和猜拳的人就被挤到另一头,在特奥多尔抱着干草去给蛇铺垫料的时候,男人们也好奇地跟过去看过,四条蛇,一条黑色的,一条浅黄色的,另外两条身上带花纹。“还怪好看的,”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胆子大的伸手去摸,而蛇只是吐着信子,一动不动。
远行选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法尔法代漫不经心地抛了抛据说用来给蛇发指令的响板,除了响板外,巨蛇身上还配了既用来把控方向,也用来防止它乱咬的笼头,当然,在出发前,它们就已经被喂足了食物。
从两天前开始,人们就忙前忙后,给蛇上鞍、挂褡裢,准备物资和武器;游荡的冷雾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奇怪的光晕,这让苍白的大地有了那么点生气。圭多难得出来送行——他塞给了法尔法代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并叮嘱一定要在回来后告诉他产品体验。
“期待您的心得,这样我的牙痛才会好得更快。”圭多习惯性地说了句俗语,结果法尔法代就问上了:“啊?你还会牙痛?”
“……”
他指了指队伍,委婉赶人:“大家都在等着您呢!”
和坐稍有颠簸的狗拉雪橇不同,骑巨蛇的体验相当新奇,考虑到这次是空中飞行,至少要带几个不恐高的,在初次试飞的那天,多少人刚开始跃跃欲试,结果连低低飞一圈都搞得晕头转向,直呼可怕。
法尔法代顶着老人和小孩期待的神情,非常冷酷地把这类人排除在外——没见好些个青年都快吓得不行了吗?这要是一下又晕过去几个,今天还试飞什么,改做急救算了……虽然也有蛇的问题吧,不过,他承诺等这些蛇飞得更稳定后,会酌情让老的和少的都去玩玩。
绝大部分……不,可以说是所有人,生前都未曾体验过飞行,浮空是神与奇迹的领域,区区凡人,又怎么能妄想如鸟雀般——让目光越过山川、河流、滩涂和草地,畅行在天空之中呢?圭多曾经揣着某种怀念,对法尔法代说:我有个老朋友,一辈子就一个梦想,他想飞上天去看看。
他成功了吗?法尔法代问。不出意外,圭多摇摇头。没有,他游说国王、贵族为他投资,又花掉了一生的积蓄,最后在一个晴朗的日子,装上他的那对儿翅膀,从山谷的悬崖上跳下去……我们从白天等到黑夜,都没能等他上来。那里的河流湍急,连收尸都很困难。
是啊,以现在的生产力来说,很多人只知道模仿鸟类的翅膀,却不知其飞行的原理……他无意识地转了转羽毛笔,他想起了壮阔的云海,想起了会被这里的人认为是铁鸟的飞机,想起了——哪怕在这个时代也能浮空的技术——
“圭多,热气——”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炼金术师早已悄然告退。
“……算了。”他抖了抖墨水,继续淡然地埋头公务。
在蛇逐渐能把握好载人时的平衡后,后来的人也就不那么晕了,冬天的风如此之冷,而自下而上的升空又如此叫人激动,双脚离地的瞬间,平日里蛰伏的紧张和恐惧一下子在身体里散开来,最后感受到的是辽阔的视野,隐约间,好像那颗本被人以为随着肉.体一起死去的心脏也回来了,怦怦跳动,原来心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眼睛里的景象越装越多,心脏越跳越快,胆魄趁此时机,一举涌入人的心房,于是等人双脚再次回到地面,知晓了天空的人就再也不会为不能浮空而碎心了。
……
……
“您觉得怎么样?”
“什么?”
“第一次飞啊。”阿达姆说。其实法尔法代本来不想和这人一起来着,但维拉杜安需要去执掌令一边坐着更多人的那匹飞蛇的缰绳,而阿达姆这个驾驶风格吧,谁坐谁吐。
他还拒绝收敛。只好由法尔法代和他一道呆在小一点的蛇身上,可能是不好得罪上司吧,他规矩了很多,不再放着蛇乱飞;巨蛇用的蛇鞍拥有防坠落的装置,基本上就是把你半绑在座椅上了,和过山车似的。据鹅怪说,还有另一种椅子,是把人的下半身固定在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