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胸饰羽变长了。”
“覆羽泛着光泽……看来在求偶期里等了很久。”
季予霄附耳笑道:“喊哥哥的时候,在想什么?”
秋璐难耐地看向他,后者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用软毯覆住全身。
下一秒,便化作长羽流溢的白鹭。
从肩颈到长尾,几乎是半透明的玉白色婚羽披落满身。
他看着他,如同痛快承认,自己每一寸长羽都意味着什么。
秋璐怔怔地看着他,用长喙碰触那些流云般轻盈的翎羽。
灯火金红交错,夜幕浓如深墨。
两只鹭鸟抵首相立,白羽如同婚服垂曳而下。
它们相继飞入夜空。
长风挟着雪粒流转,而它们蹁跹于星夜深处,长喙啄吻,翎羽交缠如追逐的星。
第83章 肉食·22
夜雾如微冷的薄纱。
他们交织飞去,啄吻着掠过芦苇枫杨,任由羽毛被露水沾湿,又即刻被体温烘干。
小鹭鸟有一瞬觉得要擦枪走火。
绝大多数鸟类都会在孵化过程中都会阻断生殖结构,进而减轻重量,便于飞行。
但他们是由人类化作的飞鸟。
高飞与坠落时,他视野翻转颠倒,尾羽仍与哥哥的缠绕着密不可分。
一切仅是停留在耳鬓厮磨。
夜游时,飞鸟像短暂地化作山风。
他们掠过水泽草木,啄饮清冽的雪水,偶尔为对方梳理羽毛。
然后变回人类,一路送到宿舍楼下,亲了一下额头说晚安。
秋璐一整夜都睡得放松安宁,没有做任何梦。
他照例去OAC打工到傍晚,季予霄则是在图书馆温书复习,两人约好在玉湖食堂碰面。
几乎是快到了下班的点,专心工作的某人临时反应过来。
不对。
昨天他们……
两只白鹭亲个没完,像筷子蹭来蹭去,但本人还是清清白白。
秋璐回过味来,有种干了坏事又完全没干的错乱感,飞快地去洗了个脸。
[哥哥]:我在OAC接待处等你。
秋璐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用纸巾擦干水珠。呼吸不太自然。
两人碰了个面,照例去学校里散步聊天,一路慢慢往食堂的方向走。
季予霄给他递了一瓶荔枝味的汽水,偶尔问一句兼职时的情况,又开始演那个温文尔雅的哥哥。
秋璐接过汽水,抬眸看他一眼,又想起对方所化身的那只,银羽流溢的白鹭。
繁殖羽织罗到像披风一样……瘾很大吗。
话题仍停留在建筑专业新学期的选课上。
季予霄讲了几句重点,示意他小心台阶上的湿雪。
昨日里的旖旎气氛已消散干净,他们恢复如往常那样,兄友弟恭,礼貌客气。
秋璐在心里慢慢叹了口气。
他原本在期待着什么,但情绪一点点低落下去,也完全理解。
这是在学校里。
他们都是男孩子,不能乱来。
两人已走进僻静的竹林里,再往前有一小段路才是大道。
季予霄看了一眼手机,问:“饿吗。”
秋璐没什么精神:“还好。”
“昨天晚上亲得开心吗?”
秋璐侧身看向他。
所以,你也……
月光透过竹叶倾洒在他的眼睛里,如涟漪般摇曳着细碎的光。
季予霄笑着问他:“不想和我接吻吗。”
“璐璐,过来。”
他明明可以自己走过来。
却像是要教导什么,又或者是兄长那样鼓励着弟弟,口吻温柔又蛊惑。
其实距离已经很近了。
可是他会听他所有的话。
秋璐的气息有些颤抖,仍是鼓起勇气站近更多,几乎要贴近对方的胸口。
奖励是一个荔枝气味的吻。
清冽的,微甜的,像细碎的糖块融化在唇齿之间,又随着温度缠绕更深。
他被圈在怀里,双手不自觉地抓紧季予霄的衣襟,生涩又认真地回应。
真是糟糕。好喜欢这样做。
额头相抵的时候,呼吸与荔枝甜味交错,完满和渴求同时存在着,一起蔓延攀升。
他们都没有尝试过该怎么深吻,以至于刚开始时呼吸错乱,两个人都喘不过气。
但是十指不自觉地紧扣着,看向彼此时,发觉对方都在笑。
那也就够了。
崔梦梅躺在病床上,护士偶尔进来看一眼输液袋还剩多少。
“你这是早期流产,胚胎都没发育,也不用太可惜。”护士说,“其实观察几个小时,没有出血之类的情况就可以回家休息了,不用太紧张。”
女人脸色苍白,忍着不适说了声谢谢。
秋军伟有些烦躁地说:“让你爬楼梯的时候小心一点……”
崔梦梅隐忍着没说话,秋军伟进而说教起来。
“本来就是高龄产妇,自己有身子什么事都得慢点,还需要我来教吗。再说了——”
护士打断道:“这儿还有别的病人要休息,你再吵就出去。”
秋军伟讪讪住嘴。
“你个老爷们儿让媳妇住这么差的房子还有意思讲啊,现在谁家不是电梯房了,要点脸吧。”护士也是听烦了,压根不怕他投诉,“来这一天了哔哔叭叭个没完,非要人家医生明着讲说你精子质量不行是吗,备孕备孕就是让女同志天天在那运动吃药,你啥事别干呗!”
秋军伟登时急了,涨红了脸就要反驳,护士伸手一指。
“你别说话,本来床位就不够,非要吵架我就直接说,你们家观察时间早就过了,回家观察一样的。”
“……”
护士走了许久,秋军伟才骂了几句脏话。
崔梦梅已经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过了很久以后,不出声的流眼泪。
秋军伟正心烦着,还是安慰道:“很疼吧,回去了给你煮银耳枸杞汤喝。”
“你有没有发现,”崔梦梅煎熬地说,“璐璐已经没有找咱们要过学费了。”
生活费,学费,已经半年多了,什么都没要过。
自从他出去上大学以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电话难得打通一个,过年都不回家。
原因还用问吗?
她心里完全清楚。
二胎眼看着是要不成了,秋军伟此刻才回过味来,说:“不是有助学贷款吗。”
“咱们家不缺吃不缺穿的,要什么贷款!”崔梦梅恨恨地锤他一下,到底是还在坐小月子,也没多大力气,“璐璐才多大,上学的年纪哪里有不找家里要钱的!他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秋军伟的表情空白了几秒,摇头否认:“不可能,你想多了。”
“父母儿女哪有隔夜的仇,你得往好处想,孩子是懂事了,又不是把咱们当仇人——”
“他过年不回来,你管过吗,”崔梦梅一扬声音,小腹便刀割般的疼,她不得不用气声虚弱地质问,“你当他是傻子,猜不出来你想再要个孩子,好彻底不管他了?”
“现在倒好,两头没着落,亲生儿子根本不认他爹妈了!”
秋军伟用手捂她的嘴,看了一眼还在打鼾的隔壁床。
“你生怕别人听不见啊……”他烦躁道,“已经是三月了,是该管管,等你坐完月子,咱们过去看他。”
夫妇两先是和辅导员联系了一下,确认孩子是在学校里读书生活,成绩还很不错,心里的石头落了定。
他们挑了个工作日请假,怕周末找不着人,特意去了一趟杭州。
学校太大了,两口子第一次来,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问路,找到宿舍楼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他们提了点水果营养品,还是想和孩子好好缓和关系。
等了又等,宿舍楼底下没什么人,偶尔出现的也都是生面孔。
秋军伟这才反应过来。
“这孩子也太生分了,电话成天打不通,尽给爹妈找事。”他把水果放在一旁,自己坐在水泥墩子上休息,“但凡像霄霄一点,也不至于让咱们还想着再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