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多讲讲。”王润发稀奇道,“送你什么?新抓的死耗子?”
闵梵听得无语,转身往卧室走去。
“它特意摘了一枚羽毛,送到我掌心里了。”
王润发猛抽一口气。
“怎么了?”
“不是,”王润发声音明显不对劲,“那你收了吗。”
“我当然收了,留着当书签。”
“不是,哥,不是,”王润发艰难道,“小鸟送你羽毛,意思可能是喜欢你啊。”
“它又是筑巢,又是送羽毛,不会是想对你求偶吧……”
闵梵听得好笑。
“你也小说看多了?”
“我真没开玩笑。”王润发严肃起来,“你要是不信,来我家看看,我家那小虎皮鹦鹉天天对着一个粉牙刷扭屁股。”
“鸟儿的脑仁就那么大一点——当然了,海东青的脑容量肯定还是大很多的,我的意思是,鸟类在这方面很容易分不清物种,它连牙刷和人都分不清!”
“那也可能是误会。”闵梵去找枕头下的手链,“可能它只是啄羽毛挠痒痒,顺手就给我当作——”
王润发等着听下文。
“当作?”
“喂?喂?信号不好吗?”
“我先挂了。”闵梵冷静地说,“导演找我有事。”
“噢噢,回头再聊!”
电话挂断,他看着枕头被掀开的地方怔怔出神。
五六枚长长的翎羽被藏于枕下,每一枚都完整漂亮,修长干净,好似染着雪色。
秦白炎的时间安排,他很清楚。
这些羽毛,都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那只鸟儿无声衔来的。
他对它好,喜欢它,而它也一样。
上戏时,秦白炎和其他配角走了趟戏,转身去找闵梵。
“我跟你第一场对手戏,动线再确认一遍?”
后者明显在看着他思考事情,半晌嗯了一声。
秦白炎顿住,问:“有什么事想问?”
闵梵说:“走,垃圾桶旁边见。”
他们的第一场对手戏,是金融大佬陆方看似被暗杀,实则死遁脱逃身份。
董事会安排的混混们把他藏于小面包车的后备箱里,开到一半遇到斗殴事件挡路,不得不过去吆喝着开道。
与此同时,陈专和亲弟弟早已等于暗巷内,一气呵成地完成撬锁开门,从后备箱里拽出奄奄一息的男人,替换上同等重量的麻袋以后,为他注射针剂同时做紧急心肺复苏。
混混们提前解决骚乱,骂骂咧咧地回来开车。
青年把陆方快速转移进垃圾箱里,确认混混们开远以后,再度把满身垃圾的陆方带回基地。
这场群戏紧张刺激,光是看剧本都能感受到紧迫的节奏,而整个过程的对手戏也非常精彩。
金融大佬在被抢救的过程里,都习惯性地想要扼制救他的人。
他发自内心地不信任任何人,也因此在勉强能说话以后,问陈专到底是谁派来的。
“我可以给你股份和现金,你最好立刻开口。”
青年仍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他动作发颤地贴好心电检测,对巨额贿赂好不在意。
“我只收份内的钱。”他平静道,“不会说的。”
大佬反而笑了。
“那很好。”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还带着血意。
“我是你的雇主Coen,现在你和整个地下三组听我指挥。”
“不用管我,立刻去杀董事会的老陈。”
闵梵又看了一遍剧本,确认好等会儿把这哥们抬进哪个垃圾桶。
秦白炎问:“你背得动我?”
青年挑眉:“试试?”
男人并不推辞,俯身靠过来。
明明是要被背起来,却好像是整个人都笼罩而下,气息泛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感。
腰肢被双手紧扣的时候,闵梵刹那失神。
此刻,他呼吸间尽是他的味道。
第10章 夺羽·10
闵梵没动:“背人是扶这儿?”
秦白炎如实说:“没被背过。”
“垮下来,圈住我的脖子,明白吗。”
他背住他的下一秒就有点后悔。
不行,有点过于暧昧了。
这比两个大老爷们搂着啃着还奇怪。
秦白炎是把全身重量都交付于他,与之对应的,是所有体温,支撑,依靠,也全都只有闵梵唯一一个着力点。
闵梵健身多年,体力层面并不露怯,只是耳朵尖泛红。
男人伏在他耳侧问:“受得住吗?”
他的尾音泛着热气,在倒春寒里烫得闵梵脖子发痒。
青年背着他走完动线,往垃圾桶那一扔。
后者轻快落地,并没有被丢进去。
“辛苦了,”秦白炎说,“回头我背你一回,就当扯平?”
萧步川在旁边喝燕窝:“这种事还客气呢?”
闵梵看了秦白炎良久。
他暂时没心思考虑别的,就怕演的时候出戏。
人工降雨被控制好疏密,全场各部门严阵以待,准备拍一镜到底。
闵梵入戏前,多看了一眼固定机位用的轨道滑车。
一下雨,他的状态就非常好,嗅觉也变得更敏锐。
长轨上的铁锈味,像带着腥味的血。
“准备!三,二,一!”
镜头以仰角起手,如蝼蚁般看向雨夜里逆光驶去的面包车。
前方有人喝醉闹事,拽着清洁工和他的推车不放,把交通道路彻底堵住。
混混们手藏利器快步下车,厉声喝退。
“不要挡道!滚开!”
“你们都不知道——”
“闭嘴!赶紧走!”
镜头顺着车身转了一百五十度,暗巷里三人快速伏身而来,两人准备针剂和急救器械,另一人快速撬锁。
后备箱打开的声响被远处的刺耳喇叭声盖过,十字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昏迷不醒的陆方如垃圾袋般被拖出来,青年弓身半跪,咬着牙猛然承受他的全部重量。
“受得住吗哥?”少年着急道,“要不我来?”
“废什么话,继续!”
麻袋被其余两人快速拖到车上,抹除所有异样后快速撤离。
青年已背着男人一步步走进暗巷,双指紧扣他的手腕。
他的指尖是烫的,他的手腕内侧一片冰凉。
脉搏还在,人还活着。有的救。
闵梵在摸到他手腕的细腻触感时,心里一跳,转瞬回到仍是病气阴郁的邋遢程序员角色里。
耳麦传来二组的声音:“搞快!我们撤了!”
少年打开垃圾桶,里面的烟头薯片袋子烂面条一览无余。
青年把人对折后扔过去,三人如虫蚁般悄然匿迹。
混混们骂骂咧咧地举着手电筒过来,特意往暗巷里照了两圈。
只有雨滴纷乱落着,再无异常。
面包车快速离去,驶向陆方最后的坟场。
“卡!”导演满意道,“再来两条,情绪饱满一遍,情绪压抑一遍!”
立刻有助理过来递姜汤毛巾,面包车驶回出发点。
副导演在给群演们讲戏,偶尔瞥一眼两个大陆主演,发觉目光交汇时,不情不愿地还点了点头。
……确实演得是那个味儿。
秦白炎不用说,没想到那个年轻人居然也还行。
秦白炎身上都是腐臭的垃圾,被简单擦干净以后,又重新泼了点血迹,加固了伤口的轮廓。
“刚才怎么不肯牵我?”男人直接问,“虚搭着能叩到脉?”
闵梵左手握着纸杯,右手往外一翻递向他。
“要多用力?”
秦白炎呼吸微顿。
青年确实是在戏谑着问戏。
但他抬手的须臾里,掌心往下白光一晃,都漂亮得像挽了个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