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腿随意交叠着,勾勒出令人喉头发干的线条。
南忆不想多看,但视线不受控制地又扫了一眼。
他几乎快要忽略掉,谁才是这里更需要维持外貌优势的人。
濮冬泓道:“不敢过来?”
南忆低低嗯了一声,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即便男人现在要吻他,也是天经地义的,对方早已支付过足够的报酬。
或者更过分点。
哪怕佣人管家这里,但如果濮先生要解开他的扣子,抚摸他的咽喉,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会发抖,但绝不会躲开。
他已经走到濮先生的面前。
“坐。”
南忆不近不远地坐好,姿势拘谨,终于流露出这个年龄该有的笨拙不安。
他内心虽然都做好自我献祭的准备了,但其实连接吻都没有感受过。
一面觉得,即使被这男人翻来覆去地玩弄也是应该的,一面又因为坐得有些近就慌张起来,青涩到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南忆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报着混沌又隐秘地渴望,亲过那个藏着摄像头的宝石灯。
他终于后悔起来,希望男人不要询问这件事,更不要问自己对他是否抱有什么……欲望。
“不敢坐过来吗。”
南忆低垂的睫毛都颤动起来,无声无息地又凑近了一些。
他的袖子快要搭到男人的衣角了。
濮冬泓看在眼里,说:“你今天见到贺重北了。”
“嗯。”南忆局促地讲了前后情况,做好了道歉准备,他不该狐假虎威。
濮冬泓并没有太大情绪,关注点反而在别的事上。
“你该主动向我汇报这件事。”
“你被我收养了,不是吗。”
南忆下意识抬头看他,忽然听懂其中的台词。
濮冬泓并不介意他使用这份权势,但要求自己主动联系他,有什么都要讲给他听。
“我怕打扰您。”南忆的声音有些小,“加了您微信以后,我除了说谢谢,其他的话题……都不清楚什么可以说。”
“平时有任何事,我都可以和管家,或者柏助理讲,我不会隐瞒任何事的,先生。”
濮冬泓淡声开口:“称呼改下。”
南忆轻轻点头。
“在外人面前,你可以称呼我为濮先生,如果今后与我结婚,你可以喊我冬泓。”
南忆像是被这两个字烫了下,连舌尖都忘了要放在哪里。
他急促地呼吸片刻,低声问:“您是这样考虑的吗。”
“我还没有说完。”濮冬泓平缓地说,“当你做错了事,想要撒娇,又或者二者兼具时,你该喊我哥哥。”
南忆重复着这两个字节,仿佛在隔着声音同他接吻般有些战栗。
“……哥哥。”
濮先生像是在讨论用餐的礼仪,直到此刻,声音都沉稳从容。
“如果是上床呢?”
南忆脸颊发烫,已经不敢用余光看候在远处的其他人。
他们明明只牵过一次手。
濮冬泓比他有耐心太多,如沉慢灼人的炉火,烧得他坐立难安。
可是答案已经再清晰不过了。
南忆咬着下唇,感觉自己在轻微摇晃。
“Daddy。”
濮冬泓温和地轻嗯一声。
南忆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以为这场漫长的教育即将结束了。
男人却问:“很难为情吗?”
“是的,我很害羞。”南忆十指握紧,说,“我会尽快习惯。”
濮冬泓为他扶正衣领,附耳低语,如同迟来的奖励。
“……乖孩子。”
第153章 小鸯·5
他们吃了一顿安静又隆重的晚饭。
红虾鱼籽脆塔作为开胃前菜,佐酒是法拉利香槟。
南忆不太确定自己在吃什么,虽然管家会逐一介绍,但他的注意力混乱分散,像无序炸开的烟花。
他不自觉地在想,那个人竟然考虑与自己结婚。
念头还未转完,南忆又觉得荒诞,仿佛他们此刻已经订婚了,从今夜起开始适应共同生活。
濮冬泓距离感留的很足。
除了那晚牵手以外,他们都没再有任何肢体接触,言语上的冒犯又像是公务确认。
他们会结婚。
他们会上床。
南忆喝香槟的动作有点急,被呛得咳了几声,眼尾泛红。
濮冬泓坐在他的旁侧,并没有多看一眼,吩咐管家再多加一例汤。
“你今晚会变成鸟吗。”
南忆刚舀了一勺柠檬雪芭,闻言看向对方。
“会的。”他说,“我每天晚上都需要化形几个小时,维持激素的平衡。”
“我可以看吗?”
南忆怔了下,很快答应。
主菜是黑松露烤鹿肉。
他使用刀叉时,仪态恢复作养尊处优的少爷模样,仿佛在南家的许多窘迫未存在过。
南忆食不知味,终于迟迟地想到其他因素。
他是鸯鸟。
也许濮先生对他感兴趣,只是好奇这一层,想要个新鲜特异的宠物。
心里有什么缓缓下沉,像是不切实际的期盼泡泡被戳破。
晚餐以后,南忆低声问:“濮先生想去哪里看?”
“是我的卧室,还是浴室?”
“你选吧。”
南忆轻嗯一声,领他前往自己的浴室。
这感觉复杂古怪。
像是马戏团终于开幕,他要展出自己的不堪,完整满足对方的窥探欲。
他心里觉得抵触,在等待电梯时,仍是说了实情。
“濮先生,您也许记得,我化形以后是雌鸟。”
“鸳鸯里……只有公鸟色彩艳丽。”
雌鸟黯淡普通,像草灰色的野鸭子。
他已经提前觉得难堪起来,此刻宁可男人看中的是自己二十岁的年轻身体。
那些化形的鸟类里,有孔雀天鹅,仙鹤苍鹰,可他什么都不算,化形时连性别都变得模糊。
浴室门打开时,南忆以为要在对方面前脱掉衣服,手指已经搭在纽扣上。
他转过身,却看见濮冬泓等在门外。
“我喜欢小鸟,”濮冬泓说,“不用紧张。”
“等你准备好了以后,我再进来。”
男人关上门,一时间浴室里只有浴缸里的水流声。
南忆茫然地站了几秒,把衣服脱下又叠得整齐,在温和水流里化回原身。
犹如灰褐色的奶油上溅满微小雪点,小鸯鸟摆动着橙黄色的脚蹼,轻轻叫了一声,示意男人可以进来。
它的眼侧有狭长的雪色长纹,小巧的喙边缘是浅粉色。
没有金属色的羽冠,也没有华丽动人的繁殖羽。
小鸯鸟飘在浴缸中央,在看见男人推门进来时,因为紧张又叫了几声。
它的声音细碎柔软,像山雀喜鹊那样短促可爱。
一眼看过去,是个会发出叽喳叫声的蓬松灰团子,像超市货架上的毛绒玩具。
濮冬泓本就高挑宽阔的身形被无形放大,缓缓坐在冰川石浴缸的边缘。
他再度对它张开手掌,任由温暖水流拂过掌纹,等待小鸟自己凑过来蹭他。
小鸯鸟犹豫片刻,还是本能般被吸引,游到他的掌心中间。
它大着胆子,把柔软小腹落在他的手心,停顿几秒后,索性将自身也予以交付。
全部重量,不过一个苹果。
濮冬泓平日里显得冷峻危险,此刻反而把姿态放得很低,让人觉得亲近而值得信任。
他没有贸然抚摸小鸟的翅羽,而是等待对方多适应一会儿,才低唤了一声。
“小鸯。”
南忆保留着清醒的意识,此刻蓦然抬头看他,发觉自己多了个昵称。
是的,他是他的小鸯鸟。
他已经属于他了。
灰团子抖动着羽毛,回应般清脆地叫了一声,习惯性梳理自己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