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重北骂了句操,捂着脸蹲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本来已经都得到他了,他们本来可以结婚。
南忆本该是他的,他的。
夜深露重,晚课结束已经是九点半了。
助理买了新出炉的蛋烘糕,南忆在车上裹紧毯子,接过纸袋刚要吃,捂着嘴忽然干呕。
他意识到什么,又不肯信,给尹管家发消息,私下里要了验孕棒。
也许以人类的身份也测不出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如果真的怀了丈夫的孩子,会生一只光秃秃的鸟,还是一个小孩。
几乎是刚一回家,南忆就躲进洗手间,从抽屉里找到管家放好的验孕棒。
他呼吸起伏着,不敢看结果。
这几个月放纵太过,濮冬泓一向是体能过硬,身体状态实在太好。
濮冬泓原本在侧厅看报纸,在看见管家的表情时一眼察觉,默不作声地要去五楼。
管家悄悄指了指一楼旁侧的小房间。
濮冬泓失笑,过去敲门,低声唤他:“宝贝。”
南忆在里面许久都没吭声。
濮冬泓半倚着墙,淡声道:“小忆。”
又过了一分钟,南忆才用气声说:“真的怀上了。”
洗手间的门缓缓打开,睡裤还落在地上。
南忆抬头看他,手里握着两根验孕棒。
青年眼尾发红,像是做错了事,又也许是因为要承受未知的结果,惶恐不安着。
濮冬泓俯身去吻他的唇,帮他擦净身体,又抱着他过去洗手,重新要了一份干净睡衣。
“我们得找一趟OAC的医生。”
只有私下里南忆才会这样。
他愿意被摆弄操纵,放弃在童年和青春期被严重透支的思考能力,只做丈夫的鸯鸟。
他的无助很少表露,在濮冬泓面前却永远一览无余。
“我……”他已经被换好睡袍,被丈夫打横抱在怀里,咬着指节勉强能思考,“我怀孕了。”
濮冬泓不再解释任何事,垂首吻他的睫毛,吻零星的眼泪,还有花瓣般柔软的脸颊和唇。
他蜷在濮冬泓的怀里,有些辩解意味地说:“我不知道会这么快……”
“我是男孩子,而且……”
他被亲得呼吸不稳,勉强从慌乱状态里缓过来,牵紧丈夫的样子仍是可怜又可爱。
“什么都不要想了。”濮冬泓又吻了一下他的眉心,“什么事都有我。”
OAC处理这件事的次数并不多,但已经有了数十个相似案例。
“羽裔和蛇裔都是远古基因里的底层刻痕,所以您的孩子不一定会遗传同样的品种,但大概率会先是幼鸟,在骨骼发育成熟以后再化形成人类形态的婴儿。”
“这样的好处是,这个孩子的肌肉结构和骨骼可塑性会更加灵活,而且会根据自身的鸟类品种有适应性天赋。”
“但也需要注意,从产蛋到孵化,都有一定的失败概率,代价比人类形态的流产小很多。”蛇鸟司产科专员看了眼数据,如实道:“目前迭代养育的成功率是87.3%。”
濮冬泓用棉签按压着南忆被静脉抽血的位置,道:“所以一定是孵化鸟蛋?”
“出于安全考虑,我们还是希望你们把蛋交给我们登记照管。”专员说,“你们可以每天探视,或者查看二十四小时监控。”
“如果我们要自己照顾呢?”
“我们可以把相关设备借用给您,”专员说,“但之前出现过半夜停电,或者温湿度没有控制好的情况,如果您二位决定这么做,也需要签署风险告知书。”
“我……大概什么时候会生下这个孩子?”南忆想到更难堪的问题,“我可能会生几个?”
“数量很难评估,但因为人类基因的干预,一般都是一到两个。”专员说,“近期时间,请一定不要做剧烈运动,相关医嘱都已经放在这个蓝色文件夹里,请您和丈夫再三阅读,确保安全。”
等OAC的人走了许久,南忆都坐在原处,陷入完全恍然的沉默里。
濮冬泓抬手给他围好毯子,说:“还没准备好的话,我们可以再等。”
南忆半晌道:“你能接受你的孩子是一只小鸟吗。”
濮冬泓说:“我的妻子就是一只毛绒绒的小鸟。我很爱他。”
南忆怔怔想了几秒,说:“……是我选择要小孩的。”
他握紧男人的手,垂眸笑起来。
“我和你一起负责。”
濮冬泓安静了一会儿,片刻才说:“嗯。”
南忆问:“你也在紧张吗。”
“还好。”濮冬泓说,“刚才走神了一会儿。”
“想亲坏你。”
第163章 小鸯·15
他的受孕并不明显。
蛇与鸟均不是哺乳动物,受精后体外孵化,幼崽依赖外界温度缓慢生长。
即便是OAC再三确认过,在此期间化形不会有任何影响,两人也是顾虑着,担心会有任何闪失。
暑假刚开始没多久,除了必要的外出,活动量并不算多。
他偶尔会去学校参加不同的讲座,兼顾补充必要的课程。
南忆再去阶梯教室时,偶尔会不自觉地抚向小腹,有种荒谬的背德感。
从某种低俗的层面上,他的确二十岁就被男人搞大了肚子,还没毕业就要去生孩子。
青年敲了下脑袋,把胡思乱想推远,重新修改论文大纲。
濮冬泓明面上不动声色,私下找鸟类繁育专家问了相关风险,又买了各类仪器,请OAC的人在二层医疗室逐一看过,护理人员也全部重新培训了一遍。
他和那个小鸟蛋的链接并不清晰。
后者还未完全成型,所以只是偶尔能感觉到小腹里有温暖的存在。
就像一颗被剥开糖纸的蜂蜜糖,存在感微小又无害。
他闻到鱼的气味会反胃干呕,额外喜欢吃甜味点心。
从蜂蜜脆角到咖啡冰淇淋,有时候看一下午的书,整盘苹果派都会不知不觉地吃完。
大多数的鸟类饲养者都不放心让爱宠生蛋,因为耗费营养太多,对钙质的支取也很过度。
但以人类的储备来应对这些,只需要定期补充钙片,晒晒太阳,也就够了。
“南忆,这个公式你上台来写。”
青年即刻应声,过去参与板书。
他记性很好,被挑中提问也对答如流。
粉笔在黑板上沙沙作响,青年的状态放松舒展,写完以后又看了眼题目。
“选C,这里要考虑到质点速度。”
“非常好,回去吧!”
一下午的课结束,南忆拎着包出门,看见濮冬泓站在不远处等他。
他不由得失笑。
“濮总不是很忙吗。”
濮冬泓任由他揶揄,随手接过包,和他一起走向楼梯口。
“给我一点参与感。”
正要下台阶,男人的手递了过来。
南忆侧身看过去,其他学生也陆续下楼,在他们身边交错而过,偶尔也会好奇或羡慕地盯着看。
南忆斟酌着用词。
“我们这样……很像刚谈恋爱的小情侣。”
“不太像。”濮冬泓说,“有人夸过我,天生有人夫感,很熟男。”
南忆笑着牵住他:“你记性确实很好。”
他被他牵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这并非什么凶险的山路,读书的这两年里早已走过无数次。
濮冬泓听他讲着学校的琐事,不时聊个几句,目光始终看着前路。
男人走路很稳,以至于南忆走神在想,自己是不是作势要摔下去,也会被他随手揽进怀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忽然止了话头,问:“如果我没有怀孕,也可以这样牵我吗。”
“以前一直没这么做,怕你难为情。”濮冬泓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