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鸟之吻(9)

2025-10-18 评论

  此刻被抱在怀里,便如同沐浴在全然的爱意之中。

  秦白炎已有些无法抬眼,意识飘忽起伏时,仍不断地想要找回理性。

  他不该这样。

  闵梵的呼吸声轻浅又悠长,让他沉默着忍受心率加速。

  电视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怀中白隼表现得焦躁而不耐。

  为什么要看电视。

  他望着他这么久,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被回应。

  不,不对。

  秦白炎勉强还记得自己是谁。

  他不该亲近闵梵。

  他们并不熟悉,也本该毫无瓜葛。

  他们……怎么会……靠得这样近。

  秦白炎再次坠入梦中。

  一连反复四五天后,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两边的经纪人都等得火烧眉毛,得知终于可以进组时才松了口气。

  小情侣吵完架了吧,该各自营业了。

  《白墨》是港澳台合拍的商业大作,导演萧步川是业界知名鬼才,早年喜剧电影出身,现在更是能把观众喜好手拿把掐,名字便是响当当的招牌。

  这电影预计明年春节档上映,剧本汇集多个热门要素,两年前立项时便是香饽饽。

  听说许多老演员愿意自降片酬演他的戏,年轻演员更是恨不得贴钱。

  不为别的,现在娱乐圈竞争换代都太激烈了,想在观众面前多刷点眼缘口碑不容易。

  故事背景虽然是在香港,许多室内戏都在横店搭景。

  男一男二相继进组,包下的总统套间都位于大套间的顶楼。

  2502&2501。

  独立电梯,专人负责饮食,空间阔绰装修典雅,好处很多。

  秦白炎逐渐能适应白天做人晚上变鸟的节奏,在公开场合一直与闵梵保持距离。

  他话很少,以缄默对抗着隐秘的渴望。

  闵梵对此并不知情,仅是松了口气。

  他不喜欢任何人粘着自己。

  哪怕秦白炎样貌俊朗,算顶尖的浓颜系熟男,偶尔看一两眼就行,不熟。

  飞机上,两人隔得老远,双方经纪人又在靠眨眼睛猛发电报。

  [到底怎么回事?吵架了?]

  [你想多了,人家在外头总得演一下吧。]

  [也是,但我总觉得秦哥气压很低,心情不好。]

  距离开机还有三天,闵梵吩咐助理简单归置好行李以后出去,自己在旁边喝柠檬冰茶。

  “梵哥,”助理道,“这大树杈是……”

  “风水摆件。”闵梵说,“风水先生说我五行缺木,床头客厅都得摆两件。”

  助理上下一瞧,看树杈配木台配锯木屑,暗道梵哥补得好猛,跟着点头。

  “你还真信啊?”闵梵笑起来,“我朋友在养信鸽,偶尔会飞过来找我,你看见垫料脏了记得帮我换。”

  “好嘞!”

  众人走后,闵梵给秦白炎发消息。

  [闵]:过来吧。

  秦白炎原本裹着毯子在看剧本,看见手机一振,不由皱眉。

  现在才下午五点半。

  不悦感悄然滋生。

  他希望自己早点变成鸟?

  他秦白炎的价值,存在的意义,就是变成一个毛绒玩偶,再无别的?

  秦白炎当初推开化妆间时,确实是事出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在失控爆发的边缘。

  他当时暗自祈祷过,自己不要被那个什么新人威逼利诱,再想割席都可能被敲诈一番。

  闵梵分文不取,对任何人都礼貌疏远,反而更让男人心里更躁。

  总统套之间有道暗门,被敲了两下。

  闵梵打开门,示意他去客厅坐。

  秦白炎内心不悦,面上更是冰冷漠然。

  “辛苦闵先生为我准备鸟架。”

  他裹上毯子,准备变回那只绒羽斑斓的白隼。

  “你在干什么?”闵梵转了一圈笔,敲了下本子,“剧本在这。”

  差点遁去的秦白炎:“……”

  “你睡得很早吗?”闵梵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六点,至少教我两个小时,方便吗。”

  “嗯。”

  《白墨》的第一幕,便是黑客陈专在帕金森发作的情况下,一个人用电磁干扰炸了半个香港的电路系统。

  秦白炎负责饰演看似温良的金融大佬陆方,开局是被害人,中场是嫌疑人,最终反转又有双重身份,爽点十足。

  陈专虽然被划分到男二番位,但与他的对手戏均是剑拔弩张,看点很猛。

  “帕金森不好演。”秦白炎检查着他这些天写的人物小传和分析,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闵梵已有答案,仍是再度思索片刻,说:“自我对抗。”

  秦白炎翻页动作一顿,定神看他。

  “有种街舞叫Popping,用肌肉的快速舒张来表达震颤。”闵梵说,“我反复看过这种病症的录像,融合了一点自己的理解,演一段给你看?”

  秦白炎仍凝视着他。

  他惊异于闵梵进状态如此之快,聊起演戏好不忸怩,能落落大方地展现自己。

  更在看这个后辈的悟性。

  做艺人,闵梵确实冷若冰霜,始终端着疏远的贵气。

  但做演员,他做事半点犹豫都没有,很敢演。

  许多专业演员要学很久的解放天性,去表演动物,靠模仿出格的动作来放下对外界眼光的在乎。

  秦白炎本准备教一些这方面的技巧,却发现闵梵根本不需要。

  他凝神看他演完第一段,说:“意思是对的。”

  “缺情感,所以不真。”

  “您说。”

  秦白炎喝了一口黑咖啡,开始给他讲戏。

  他没有执着于某一段戏的具体演法,反而先从香港被冲击金融界的至高地位说起。

  从港交所到上交所,从时代的洪流,到一个残疾程序员的贫瘠生活。

  茶几上放着一碟翠色的开心果,偶尔被剥开一两个。

  秦白炎控制着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剧本上。

  他不能坐得离他太近。

  印记刻痕再度烧灼着,让他偶尔失神。

  闵梵浑然不觉,只以为对方是在给自己思考空间。

  他学得专注,把角色一点点吃透。

  开心果逐渐见底。

  秦白炎靠着坚果卸掉一部分烦躁感,但因为抗拒着本能欲望,他渐觉疲惫。

  学完一段,笔记本前五页已被红蓝黑三色写满。

  “您吃晚饭了吗?”

  “没有,”秦白炎轻揉鼻梁,说,“随便点个沙拉就行。”

  闵梵按铃,示意客房服务推门进来。

  他仍旧只吃一份谷物碗,酸奶上洒着藜麦和奇异果,三文鱼片码列整齐。

  秦白炎看着三文鱼片,呼吸渐轻。

  一碗带着血的鞑靼牛肉被放在了他的面前。

  赤红的,柔嫩的,点缀着生蛋黄的带血牛肉。

  旁侧还点缀着牛血块,羊肉酱,刺山柑。

  他抬眸看他,后者平静回望。

  仿佛在说,

  不用演。

  我知道你在渴望什么。

 

 

第7章 夺羽·7

  套房的餐厅采用欧式布置,长桌可以容纳十二位客人。

  秦白炎抽开第二把椅子,瞥见闵梵抽开了第五把。

  他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做鸟的时候,他离他太近了。

  近到像把个人边界都贸然破开,会涌现一种被基因操纵所引发的反感。

  闵梵公私分明,友善客气,这很好。

  两人静默用餐,并没有为了客套攀谈什么,餐厅静到只有刀叉的轻微声响。

  秦白炎被带血牛肉安抚了片刻以后,侧目似在确认微信消息,再度看向他们盘子之间的距离。

  很远。远到跟他的晚饭一样不熟。

  他莫名不悦。

  晚上十一点,秦白炎沐浴后准备就寝,在木架旁裹着毯子坐好。

  闵梵把裤子和浴巾都放到了旁边。

  “……”

  随着一声清啼,他再度化作海东青,长羽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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