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这东西好吃却很难削皮,各个地方叫法不同,学名叫做荸荠,别名还可以叫做地栗、乌芋、凫茈,还有一些地方语言的花名,比如蓉渝两洲会叫慈菇儿、菩区儿,当然,还是最形象的马蹄两字受众最广。
这是一种药食两用的水生植物,用来做菜的话,应该是鲁菜里的荸荠丸子最为出名。
这道菜最大的特点就是口感上脆与嫩的鲜明对比,在汁水丰盈的肉馅中,冷不丁迸发出的那口荸荠的清甜脆爽感,让浓郁的肉香和植物清香完美的交融。
大夏天的中午,来上这么一道肉香四溢却不油腻的爽口菜,实在是种不可多得的享受。
周璐吃得万分满足,吃出了满脑子土拨鼠尖叫,还有满脸的姨母笑。
身为磕学家,良辰能感觉到却说不出来的那种粘稠氛围,她下楼没几分钟就看出来了——她哥的追妻之路应该是有了很大的进展,其跨越的程度不亚于人类首次登月。
比如这会,安老板去冰柜里拿出了之前备好的餐后水果,端到桌面上任由大家取用,他随意挑了块西瓜,再随意的递给了旁边的晏臻,她哥没说话,也没伸手去接,只是微微偏了下头,薄唇微张,就着安老板的手,轻轻咬了一口递到眼前的西瓜尖。
安老板拿着西瓜的手明显僵了僵,然后努力维持着镇定,貌似随意的问了一句:“甜么?”
她哥把人死死盯着,哑嗓微夹着,回答:“甜!”
然后故意蹭着人家的手指,将咬过的西瓜接了过来。
是的,周璐敢拿自己追过的好几对真CP打赌,这手指绝壁是故意蹭的,蹭得安老板那么淡然的一个人,脸上都疑似起了红云,借着收拾碗筷起身走掉了,走之前,还轻飘飘地瞪了她哥一眼……
啊啊啊啊!!!!
周璐简直有点看不下去了,你们倒是甜得厉害,单身狗的命不是命嘛?就这么赤裸裸的直接开杀?
她受不了了,本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把她哥抓着好好拷问一下,可惜还没等她出手,就收到了死亡警告,晏臻利落的两字“别问”就直接把她给打发了。
???!!!
这还是个人么?当时求人借猫求攻略链接的时候是什么态度,现在又是个什么嘴脸?
气得周大小姐猛炫了三桶冰淇淋才缓过劲儿来。
她决定了,等她回京都的时候要把豆汁儿带走,来一个釜底抽喵,就她哥从小不讨动物喜欢的气质,看他还能拿什么小可爱去讨好接近心上人!
哼!
转眼就到了傍晚时分,夕阳将海面染上了一片碎金。
民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安斯年和良辰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周璐搂着豆汁儿瘫在沙发上追剧,晏臻守在前台,一边应付网络订单咨询一边码字,空隙里还要向岛台边的安老板望上一眼。
良辰口袋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
等他拿出那部有些花屏的旧手机看了一眼,整张脸立刻皱成了一团,他带着一丝厌恶和紧张看向师父:“是……是那个衰鬼。”
哦,这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这是又打算上门讨债了?
在安斯年的示意下,良辰按下了接听和免提,声音带着防备:“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陈虎的声音,而是嘈杂的背景音混合着几个男人粗暴的吼叫:
“你TM不是说这店是你儿子的,值钱吗?!让他麻溜拿钱出来!人呢?”
“真是我儿子的,你看门都没锁,肯定去附近送货了,马上就回来,你们别急……”陈虎醉醺醺又谄媚的解释完了,这才发现电话已经接通,立刻变了个腔调嚎道:“喂?良辰?你和阿光死哪儿去了?他怎么不接我电话?连店都不要了是吧?”
没等良辰发飙,话筒里那把恶心的声音再一转:“诶诶诶,这不是回来了?阿光!阿光啊,我的乖仔!你就再帮老豆这一次!就这一次!老豆保证……”
电话挂断了,良辰的脸都急红了。
他左右口袋摸着自己的电驴钥匙,摸到了,又四处寻摸着有什么趁手的家伙,急切中已经完全忘了他们兄弟俩早已今非昔比,他哥虽然比他进境慢了些,可也已经炼气入体,绝不是几个泼皮混混能欺负的了。
安斯年见状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急,我跟你一块儿去。”他倒是没担心阿光会挨揍,可是,万一被气得失控,防卫过当估计也挺麻烦吧。
良辰立刻松了口大气,有师父这神仙在,别说讨债的,就是古惑仔里的靓坤来了也不怕了啊。
于是,良辰上了小电鸡,安斯年和晏臻上了猛犸象,等开出了民宿的视线范围,鸡象齐飞,不到三分钟,商业街就已经在望了。
离得近了,才发现杂货店门口围了一圈的人,指指点点,却又忌惮着什么,保持着一段距离。
店门半开着,地上散落着一些货物,几个穿着花哨短袖,一脸痞气的混混堵在门口叫骂,却诡异地没人敢真正冲进柜台区域。
为首的那个,脖子上挂着根大金链子,正指着柜台方向干嚎:“……你个扑街仔!还敢反抗?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今天让你这破店开不下去!”
柜台后面,阿光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地瞪着门口这群人,还有那个被人揪着衣领、缩着脖子不敢吭声的陈虎。
他右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指缝间隐隐有湿润的水汽缭绕,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指尖想要喷薄而出的水系灵力。身旁的地面上一大滩水迹,一个脑门顶着乌青大包的混混骂骂咧咧地拧了一把湿透的裤腿,手里的钢管作势就要扬起来……
“住手!”
晏臻一声暴喝,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股警队出身而特有的威慑力,瞬间压过了混混们的叫嚣。
他和安斯年一同分开人群,直接走进了店里,良辰微红着眼眶跟在后面,凶狠地瞪向了陈虎。
看到他们,阿光紧绷的身体明显一松,眼眶有点发红,叫了一声:“师父!晏哥!” 他紧握的拳头微微放松,指尖的水汽迅速消散。
安斯年快步走到阿光身边,目光大略从他身上扫过,确认他没有受伤,只是情绪激荡。
他拍了拍阿光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安抚,然后将视线转向堵在店里的混混和陈虎,眼神中似乎有波澜在逐渐升腾。
就在这焦灼的时刻,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街面上传来。
“做咩啊?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清净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水佬穿着他那身万变不离其宗的老头背心和大裤衩,脚踩人字拖,手里捏着个电动小风扇,吹着风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完全无视店里的紧张气氛,目光随意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大金链子的脸上,用小风扇点了点他:“捞仔?又是你小子在这儿闹腾?动静不小啊?”
大金链子一看到水佬,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脸上挤出一丝讪笑:“水……水佬?您……您怎么来了?” 他赶紧对几个手下使眼色,示意他们收敛点。
水佬换了只手拿风扇,弯腰捡起地面一个扭蛋玩具放在阿光面前的柜台上,“我听见响动,过来看看。怎么?衰虎这老赌棍又在你这儿捅娄子了?这次欠了多少啊?”
“对……是他。这老东西欠我们龙哥的钱,不多,七万二,都是老街坊了,算的月息10%,利滚利,三月到期二十一万五……” 大金链子连忙指着陈虎解释,手里的借据顺势在水佬面前晃过一眼,证明自己没说假话。
水佬随意瞅过一眼,七万二的本金,除掉砍头息,当时到手也就不到六万五,对一个老赌棍来说,输急眼了估计还不够一晚上折腾的。
他摆摆手,看向被混混揪着的陈虎,又看了一眼柜台后眼神冰冷的阿光,还有显然不是善茬的晏臻三人,最后目光落回大金链子身上,语气平淡:
“衰虎欠了肥龙的钱,你们堵着我租客的店闹什么?”
他用小风扇点了点杂货店,“这整半条街,从这头到阿巧的土产店,” 又指向对面几家,“还有对面那几间……房契上写的谁的名字,要不要我拿出来给你看看?到我铺头上闹事?肥龙那家伙,他的KTV他的网吧游戏厅,还有他的办公室!都不想租了想挪地方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