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疯狂的碎片在他脑中爆炸,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暴走的金系灵力像是失控的万千钢针,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啊啊啊!!”
剧痛!绝望!自我厌恶又想毁灭一切的冲动!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吱嘎——嘎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骤然响起!
墙面的水管突然弯曲、变形、断裂,自来水像是高压水枪,从断口处喷射而出,直接冲到了天花板上,顶灯快速的闪动两下,“砰”的爆掉了。
黑暗中,这小小空间里一切似乎都在扭曲,空气被狂暴的灵力搅动,发出了呜咽般的呼啸。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温和又不容抗拒的灵压降临,精准地笼罩住晏臻和他周围那片狂暴扭曲的空间。
那失控暴走,即将将宿主撕碎的金系灵力,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铁,瞬间被这股浩瀚无匹的木系灵力强行镇压,继而梳理安抚!
一个熟悉且带着一丝短促的清冷声音,炸响在他识海深处:“张嘴!”
晏臻意识模糊得已经不知道说话的到底是谁了,但隐隐觉得这把声音说的话一定要听,他竭尽全力控着嘴唇微微张开了一线,一滴清凉的液体滴落在嘴里。
这滴蕴含着庞大生机的液体,如同最纯净的甘露,滴落在他干涸灼热的舌尖。
他的神识猛然一清……
时间倒回两分钟之前,安斯年悠闲站在小厨房里,端着一杯自制的洋甘菊花草茶,补充水分顺带着助眠,他想了想,见者有份,还是给晏警官也冲上一杯好了。
刚下到储物间去取制好的花茶,却猛然感应到三楼房间内的灵气波动,那波动之剧烈、之混乱,分明已到了要爆炸的前兆。
情况太紧急,他都来不及跑楼梯,叫了一声“小樱”,从闪电般伸进地下室的花枝中遁入,再生生遁到了楼顶花园,没超过半秒的时间,好险把人救了回来。
虽然救回来了,可他还是觉得无语。
他站在一片狼藉的淋浴间里,看着断口还在“嗤嗤”喷水的金属水管,天花板上焦黑的灯座,满地湿滑的水渍和碎玻璃……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他一边散出藤蔓收拾残局,一边在心里吐槽——
这家伙,怎么冲个凉还冲出个灵力失控出来?到底在瞎想些什么啊!!
要不是自己反应够快,神识够强,及时把他从鬼门关拽回来,呵呵!
铁定就是个走火入魔的下场,那种神魂上的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这辈子就停在炼气四层上等死吧。
他没好气的随意的扫过一眼……
“啧”
人都差点没了,某些东西……居然还能……!!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钢铁意志?金系特供么?
真是没眼看。
他几乎带着点迁怒的意思,从地上捡起根毛巾,随手一抛,遮住了。
眼不见为净!
等晏臻彻底的回神,淋浴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就见安老板背着手站在窗边,似乎发散着冷气。
他的目光艰难地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
安老板明显收拾过了,断掉的水管已经被强行堵住,可焦黑的天花板和地面的水渍……
造孽啊!
微微低头,毛巾下面,一尊高射炮仍然直挺挺的翘着,他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只能暂时当自己失明,略委屈的说:“我这是怎么了?刚才一下子就觉得发热发晕,难道是中暑?”
安斯年清冷的声音传来:“中暑?中暑中到把我水管都掰断了?这是灵力失控!”
“……哦。”晏臻被噎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所有的借口都被冻成了冰渣。
他只能微微低着头,像个等待训斥的小学生。
“你的进境本来就偏快……”安斯年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字字如刀,精准地剖析着要害:
“更需要注重心性的调和,要是以后还像这样胡思乱想的话,轻则走火入魔再无寸进,重则当场逆血而亡,而且,就算我每次能帮着梳理控制住了,筑基的时候也难免会遇上瓶颈,晏警官,你一个天灵根,还是好好珍惜老天给的这份仙缘吧。”
晏臻愧疚难当,可让他更烦躁的是,就算羞愧成这样了,有的家伙依然耀武扬威冲着安老板的方向抬着头,让他恨不能自己来上两拳,太丢人了啊,为什么他是金系而不是土系呢?要是土系的话,就可以裂开条地缝跳下去算了。
……
又是一个……还算美好的日子。
至少阳光很给面子,晴空如洗。
美食评论家的第二餐吃得很是入乡随俗,经过昨晚的洗礼,他再不敢浪费时间说些无聊话了,区区面子哪有美食来的重要?还是抢菜来的要紧。
今天的主题是——全鱼宴。
一尾尾鲜甜的鱼儿,化作一道道各色的菜肴,在仙厨手下变幻出无穷的魅力。
吴宏量的筷子舞成了残影,口腔被极致的味觉体验轮番轰炸,
他终于彻底领悟了传统饮食文化中,关于鱼之美味的七字真言:鲜、嫩、滑、弹、酥、胶、润!
每一种口感,都在安大厨的料理下被推演到了极致。
只可惜他抢菜的速度实在太慢,品味的过程又太长,等到桌面上汁儿都不剩了,才恍然觉得只吃了个半饱。
在饱岛仙居这吃饭,吃不饱那可不行,那不是砸招牌么?
安斯年快手的替人开了个小灶。
只见他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新鲜鱼肉在他掌间被反复摔打、揉捏,不过片刻功夫,二十来颗圆润饱满又弹性十足的港式鱼蛋便已成型。
用细竹签串起,再淋上特调的金黄浓稠沙爹汁,热气腾腾地递到了客人面前。
吴宏量闻着记忆中熟悉的味道,精神似乎都有点恍惚了,这味道……实在有点刻骨铭心!
这是他阿妈最拿手的一道菜,可小时候家里穷,十天半月的也未必能盼来一回。
长大以后,尤其是名声显赫以后,整天像个飞人一样世界各处去品评美食,舌头尝遍了人间百味,有多久……没有回家看过阿妈,吃一口她手打的鱼蛋了?
他用竹签小心翼翼地叉起一颗,含在嘴里轻轻一咬,鲜甜的汁水炸开,滚烫的,带着海洋最纯粹的鲜味,混合着沙爹酱的浓郁醇香,瞬间裹挟了所有感官。
这哪里是鱼蛋?这分明是家的味道啊!
无论他走得多远,飞得多高,尝过多少珍馐美馔,唯有这一口,能瞬间刺穿所有的伪装,精准无比地戳中他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吴宏量沉默着,一颗接着一颗,异常认真地吃完了所有鱼蛋,然后特别正式的冲安斯年行了个点头礼,上楼去了。
回到房间,他打开笔记本,手指悬停在键盘上,脑子的思绪乱涌,这深藏不露的安老板啊……真想抛开一切多住几天,把他的手艺彻底品评一下。
只可惜他的行程早已排的密不透风,后面大半个月都是早就预定出去了的,没办法了,只能遗憾的请求了退房,心里开始琢磨着,这次的食评要怎么写才能不辜负这两餐带来的惊艳,才能公允的传达出这份直抵人心的味道?
程曦倒是很想留下的,只可惜问了年年,这一周全员客满。
而且年年看上去也太忙了,张罗完人吃的东西,又要张罗猫猫狗狗的,他心底小小的遗憾又化作了心疼与隐隐的嫉妒。
想起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他的时候,是初夏的一个黄昏,一群流浪狗围着他雀跃打转,站在中间的安斯年笑得好开心,夕阳的余晖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像个天使一样。
普通的同学就算有善心,也大多只是随手丢些吃食。
只有他,数年如一日地坚持喂养,风雨无阻;只有他,会一只只亲自抱去宠物医院打疫苗、做狗牌;也只有他,会为了生病的流浪狗狗来回奔波,将假日里辛苦摇奶茶赚的那点零花钱,毫不吝惜地花在这些无家可归的小生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