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眼时裳头顶的角和缠在腿上的尾巴,陆庭鹤迈开长腿朝他走去。
如果不是因为从来不做梦,他都快怀疑现实的真实性。
过往的所有不对劲都说得通了,为什么时裳看见他,会经常性脸红。
为什么要把他的衣服藏起来,却又错漏百出撒谎。
为什么意识不清陷入昏迷,还要紧紧攥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原来是味道。
时裳渴望他的身上的味道。
那时裳是什么?
陆庭鹤在脑中回忆了一遍精鬼怪谈,漫不经心猜想,是吸食阳气的妖精?还是弥留人间的鬼魂?
他在时裳面前停下,慢悠悠掀开眼皮,眼底完全被兴奋占据。
没有半点惊讶,也没有半点遇见非人类的惊骇,陆庭鹤接受良好,很快适应,反而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受。
独享秘密的感受令人愉悦。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太阳穴在皮肤下抽动,神经末梢亢奋,战栗不已。
陆庭鹤低低一笑,裳裳,终于捉住你了。
脚步沉稳地落在地板上,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美味食物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陆庭鹤的俊脸不断放大,然后倏然停在眼前。
五指一松,刚开还沉迷依恋的衬衫啪嗒落到地上,无人理会。
时裳晕乎乎的,巴巴望着从天而降的大鸡腿子,眼睛眨也不眨。
是梦吗?
是梦吧。
不然他最喜欢的食物怎么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
陆庭鹤没有戴眼镜,锋利的五官在黑暗中没了收敛,深眉压低,上挑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不再有往日温柔的弧度。
不带任何感情看过来时,蛰伏着某种危险的意味。
“啪”地一声,头顶的灯被打开,暖黄色的灯光从中倾泻。
视线熟悉了黑暗,乍然进入光明,时裳还没有反应过来,双眼猛地闭上。
等逐渐适应落在眼皮上的光线,他才重新睁开眼睛。
夜深人静,浴室静得有些诡异。
时裳眨了眨眼睛,朦胧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陆庭鹤站在他面前,眸光沉静,薄唇轻启,呼出清浅的气音:“裳裳,告诉我,你是什么小妖精?”
新拆的睡衣对时裳来说,还是太大了。
衣服松松垮垮挂在他肩头,领口大大敞开,露出两片白腻精巧的锁骨。
陆庭鹤垂下眼帘,从粉白胸口到平坦小腹,一览无遗,雪一样白。
两朵粉蕊察觉到夜晚淡凉的温度,颤颤巍巍,敏感开放。
太瘦了,衣服就跟挂在他身上一样。
男人高大的身躯遮挡了视线,只消稍微一伸手,他就会被完全锁在墙面和对方的包围圈里,退无可退。
可被往日就不甚聪明的大脑被牛乳麻痹,时裳满心都是进食的本能,失去了魅魔该有的警惕心,再也无法思考这类复杂问题。
他仰着潮红的脸蛋,看向心心念念的食物,软糯的声音认真解释:“不是妖精,是魅魔。”
陆庭鹤心不在焉问:“魅魔是什么?”
时裳乖乖回答:“就是以人类精气为食的生物。不会害人的。”
他这会儿倒没有口齿不清,语无伦次了。
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时裳舔了舔唇,尾巴不耐地把大腿拍得啪啪作响。
嘴上却很有礼貌地询问:“陆庭鹤,你身上好香啊,我可以吸一口你的精气吗?”
昏沉的大脑依稀记得人类很脆弱,他补充,“我只吃一小口就可以,一小口,不会伤害你。”
陆庭鹤慢条斯理收回视线,反问,“为什么要给你?”
“唔,”时裳低头看了看,扭头把爱心尾巴捞起来,很自觉地捏住小爱心,主动朝陆庭鹤面前递了递,看起来很好欺负似的。
声音软绵绵邀请:“给你捏尾巴好不好?”
时裳盘算得很好,摸尾巴,就可以不摸翅膀了。
小魅魔心里得意极了,觉得自己很聪明。
陆庭鹤伸出手,五指合拢,将爱心收入掌心,很轻地捏了捏。
他垂下眼帘,桃红色鼓囊囊一颗,很小,还没有他手大,触感倒饱满滑腻。
陆庭鹤一哂,拇指摁住爱心的尾端小尖,很随意地问:“这种话……裳裳对别人说过吗?”
爱心尖儿被人的指尖轻轻抚弄,尾巴也跟着酥麻发颤,时裳忍着尾椎骨的奇异酥痒,闷声闷气回答:“没有别人,只有你。”
陆庭鹤抿出一个笑,拇指摩挲:“那裳裳,还吃过其他人吗?”
时裳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低头思考,忽然伸出手指开始数:“一个两个三个……”
女仆装黑皮大乃、西装跪灯光秀、清冷蕾丝男模……
眼瞧着他嘴里吐出的数字越来越多,陆庭鹤脸上的笑容骤然冷下去。
好,时裳,好得很。
他脸上还维持着笑,笑容却不及眼底,声音沉冷发问:“多少,是谁?”
手指脚趾都用光了,时裳迟钝的大脑苦苦思索。‘
视频都没有了:没有了,就是没得吃;没得吃,就是没吃过。
多少?不记得。是谁?没有印象。
恍惚间,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巴巴抬头,瞥了眼表情不妙的陆庭鹤。
他有点被吓住,又忽然福至心灵,嘴唇展露一个分外甜美的笑容。
“两个人,不对——”他在身前竖起一根手指,很认真地咕哝道,“不对,是一个人。”
他傻傻笑着重复:“陆庭鹤,'诶哦。',我吃过一个人。”
尾巴讨好地缠上对方的手臂,爱心尖儿也在宽大的手心里轻轻拂扫。
陆庭鹤眼底的寒意有些许消退,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淡淡道,“不要撒娇。”
食物太笨,总是不理解他的意思。
时裳有些生气,将爱心尾巴一把从陆庭鹤手边抽回来,高声控诉说:“没有撒娇,陆庭鹤就是'L','L'也是陆庭鹤。”
脸上的表情塌了,委屈解释:“他们就是一个人啊,陆庭鹤穿了衣服,'L'没穿,穿胸链。”
因为委屈和生气,他的声音稍微拔高,吐字快速清晰。
陆庭鹤也因此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他愣了一秒,指尖摩挲着他的脸颊肉,而后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原来你知道啊。”
三年前,陆老爷子溘然长逝。他对老人家精挑细选的继承人培养方案不感兴趣,没有选择出国深造看,反而在国内挑了一个大学。
那年他统共就没在陆家待几天,也没用过陆家一分钱。
世界各地走,试过很多赚钱的手段,最后发现,他果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L"的账号大概也是他某天心血来潮开通。仅仅发布了一个视频,当天就登顶榜首。
随后他就失去兴趣,搁置在旁边再没有处理过。
如果时裳不提,他都快忘了。
陆庭鹤点了点时裳的下巴,饶有兴致地问:“裳裳是怎么发现的?”
食物收了他的示好,不仅不给他吃,还总是问些奇奇怪怪的话题,这是他的梦,应该听他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