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理发店?不是这家,你是男的。”
“阿肥夫妻扁肉?也不是这家,你看着不肥。”
林早沉默不语,只是恶狠狠地看着他。
下一秒,光头视线移动,目光落在距离最近的一面招牌上。
他抬起手,指着招牌,一字一顿,把上面的字念出来——
“小、林、修、车、店。”
林早心里一沉,胸口起伏两下,到底忍耐住了,没有表露出来。
“这么巧。”光头笑了两声,“我读初中那会儿,有个同学,他也姓林。”
“他妈是杀人犯,他爸是被杀的那个,我爱管他叫——”
“小、杂、种。”
听见这三个字,林早神色一沉,不自觉握紧了手。
小城太小了,这也能遇见。
确实是……
太巧了。
光头抹了把脑袋,继续说:“我这同学还有个发小,姓傅。”
“这俩人跟夫妻似的,天天腻在一块。”
“那个姓傅的,简直是条疯狗。有人欺负他老婆,他扑上去就咬。”
“我就喊了姓林的一句‘小杂种’,他天天带人套我麻袋,把我爸妈都打了!”
林早沉着脸,冷声道:“你活该。”
傅骋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
这么久的事情,他早就忘了。
所以他在看见光头的时候,只是觉得有点眼熟,却没有认出他。
只有这个光头,到了现在,还记得他,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末日世界,丧尸爆发。
道德法制,社会秩序,全部崩塌。
会把从前的仇恨,无限放大。
会让一个本就心怀怨恨的人,生出狠狠报复的念头。
光头带着一群人,本就是来抢劫的,现在发现自己学生时代的仇人,也在这里。
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林早神色严肃,冷声应道:“对,是我。”
他转过头,用油锯指了一下黑暗的巷子。
“你应该知道吧?我和傅骋结婚了,他现在就在那里,召集其他街坊邻居。”
“傅骋马上就会出来,你打不过他。”
“我劝你,带着你的人快走,不要在这里送了命……”
话音未落,光头忽然暴起,猛扑上前。
“送你大爷!”
“姓傅的早就被丧尸咬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想骗我?!”
林早赶紧闪身避开,举起油锯,对准光头。
光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稳住身形,回过头,对着自己带来的一众弟兄大吼。
“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
“这种锯子都有保护机制,碰到人肉就自动停下来!”
“怕个蛋?上!”
一听这话,几个抢劫犯都激动起来。
林早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举起链锯,对着他们挥舞起来。
“狗屁的保护机制!”
“他骗你们给他送命,你们还真信了?”
“不怕死的,尽管过来试试!”
“来啊!”
林早咬着牙,飞快地抽动启动绳。
链锯轰鸣着,贴着一群人的手臂和脸扫过去。
现在还是冬天,一群人都穿着棉衣羽绒服。
锯片快速扫过,割开他们的衣服,划破他们的血肉。
羽绒棉花,还有鲜血,洒了满天。
“草!我的手!”
“大哥,你不是说……”
林早红着眼眶,气喘吁吁,站都有些站不稳。
但他还是强撑着,扛起锯子,追赶众人,胡乱挥舞,四处劈砍。
“来!再来试试!过来试试!”
光头想从他身后偷袭,刚抬起脚。
就在这时,不远处飞来一大坨沾着鸡血鸡屎的鸡毛,准准地砸在他的脸上,糊住他的眼睛。
“你他妈……”
林早听见动静,下意识回过头,连忙退开几步。
是张爷爷。
他年纪大了,不敢出来,怕给林早添麻烦。
但还是在屋子里,帮他的忙!
光头抹了把脸,催促同伴:“上啊!快上啊!”
“他老公弄了一大车物资,就在他们家里!”
“弄到这批物资,够我们半年的!”
林早有油锯,一群人暂时不敢靠近,就只能用铁棍去接锯片,试图把锯片卡住。
链锯太笨太重,林早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发软,微微发颤了。
他明显感觉到,只靠他一个人,坚持不了太久。
于是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同样也开始喊人——
“黄毛!绿毛!红毛!快点下来帮忙!”
“阿肥叔、阿肥婶,快点啊!”
“他们要是进来,整条街就都完了!”
“你们想躲也躲不掉!下来帮我!”
林早一边挥舞着油锯,一边大喊。
外面的动静闹得这样大,街坊邻居不可能没听见。
只是……
他们和之前的林早一样,都心怀侥幸。
林早想着,几个抢劫犯撞不开卷帘门,就直接走了。
他们想着,林早能把几个抢劫犯赶走。实在不行,还有别人呢。
可是现在,眼看着是不可能了。
害怕、侥幸、恐惧、苟且偷生,是人类的本性。
林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出来!快!我们一起……”
话音刚落,“哐哐”几声门响,几个邻居终于下定决心,推开大门,冲了出来。
最先冲出来的,是那三个在汽车厂上班的精神小伙。
紧跟着,姐妹理发的两姐妹、扁肉店的中年夫妻,也出来了。
他们家里不像林早傅骋家里,有扳手、有锤子、有油锯,他们只有剪头发的剪刀、剁肉馅的菜刀、耍酷用的飞刀。
可是团结,也是人类的本性。
红毛小伙飞起一脚,踢在一个抢劫犯背上。
“你大爷的!你敢打劫我干爷爷家!”
结果他没把敌人踹飞,反倒把自己弹出去了。
黄毛和绿毛赶紧把他扶起来。
两姐妹双手握着剪刀,背对着背,照着抢劫犯胡乱挥舞。
中年夫妻厉害一点,至少力气很大,菜刀也很锋利。
有他们帮忙,拖住抢劫犯,林早至少不是一对多了。
林早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
他只是稍微一晃神,身后就有人大喊一声——
“小早!”
林早下意识回过头。
还没等他看清楚什么,张爷爷扛着柴刀,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挡在他身后。
柴刀重重落下,正好劈在光头高高举起的手臂上。
他想从背后偷袭林早。
“老不死的!”
光头惨叫一声,扬起手里的铁棍,照着张爷爷的头就要打。
林早来不及阻止,只能拽住张爷爷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后拽。
一老一小齐齐倒在地上,其他邻居被绊住了脚,自顾不暇。
林早只能双手举起油锯,继续挥舞。
“滚啊!滚开!”
铁棍重重地砸在锯片上,几乎要溅起火花。
到了这个时候,林早再也喊不出其他名字,连“救命”也喊不出来。
他只是下意识地大喊:“傅骋!傅骋!傅骋!”
“骋哥——”
下一秒——
“哐当”一声巨响,光头手里的铁棍掉在地上。
一只大手,从光头身后伸出来。
手掌张开,一把抓住他的光头。
不知道是对方的手上本来就带着血,还是对方已经把他的头捏扁了。
黏稠的鲜血顺着他的光头淌下来,糊了他满脸,落在地上。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