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抢劫犯被赶走了,桌上的饭菜也都冷了。
林小饱刚刚又大哭一场,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怕他肚子不舒服,会吐出来。
林早就把卤的猪头肉收起来,放进冰箱里,只拿出两块紧实的卤猪心,切成小块。
与此同时,他重新起锅烧水,煮了个清淡开胃的紫菜蛋花汤。
煮汤的同时,在砂锅上架一个蒸架,把米饭放上去。
汤煮好了,饭也热了。
林早把林小饱抱起来,放在宝宝椅上,又拿出饭菜,摆在他面前。
这么晚了,小饱还哭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来啦,香喷喷的猪心,还有鸡蛋汤,可以配着吃。”
林小饱看见饭菜都摆在自己面前,疑惑问:“爸爸呢?爸爸不吃吗?”
“爸爸刚才弄饭的时候,已经吃了一点。”
林早耐心地解释。
“大爸爸受伤了,还在楼下等着爸爸拿药下去,给他包扎呢。”
“你慢慢吃,不要着急,爸爸就在楼下。你有什么事情,就大喊一声,爸爸马上就上来了。”
“好不好?”
见林早要走,林小饱马上坐不住了。
“不好!不好不好!”
他扭着身子,要从椅子上爬下去。
“我要和爸爸一起!我现在就要和爸爸一起!”
他还是有点儿害怕。
林早以为他已经好了,但是……
想想也是,小饱才三岁,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可能马上就好?
林小饱挣扎着,差点把宝宝椅都弄翻了。
林早连忙把他抱起来:“好好好,你和爸爸一起,爸爸帮你把饭端到楼下去吃。”
林小饱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嗯!”
“不过你要答应爸爸,你要乖乖吃饭,不许跑进大爸爸的房间。大爸爸受伤有点严重,需要爸爸亲自替他疗伤,你不能打扰我们,破坏治疗。”
其实林早不是怕打扰,他是怕傅骋满身是血,会吓到小饱。
“好。”林小饱一口答应,“我保证,不打扰爸爸和大爸爸。”
“那走吧。”
林小饱端起自己的小饭碗。
林早找到药箱,一手拿着伤药和绷带,一手端着蛋花汤。
父子二人下了楼。
林早搬来一把高高的塑料凳,摆在杂物间门口,距离杂物间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
“小饱,这个就是你的餐桌了。你坐在这边吃饭,爸爸和大爸爸就在里面处理伤口。”
“爸爸,再近一点嘛。”林小饱试图争取。
“不行。”林早一脸严肃,“只可以在这里。”
万一骋哥认不出他们,凶性大发,小饱在这里吃饭,还有逃跑的机会。
“好吧。”
林小饱乖乖放下自己的小饭碗,跑去把小板凳搬过来,摆在“餐桌”前。
林早看破他的想法,又提醒他:“不许自己搬凳子,你搬不动,万一把汤洒了,就烫到自己了。”
他一边说,一边抓起林小饱的手,把他的手指放在盛汤的铁盆上,贴了一下。
“烫不烫?”
“好烫!”
“所以你要小心噢。”
“好吧。”林小饱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安顿好林小饱,林早才戴上头盔和手套,缓缓朝杂物间走去。
不知道骋哥还能不能认出他。
万一骋哥认不出他了,那怎么办?
万一……万一骋哥要咬他,那怎么办?
不,不行。
没有万一。
就算万一真的发生了,他也一定要给骋哥上药!
他身上都是血,伤得这么严重,肯定不能放着不管。
林早下定决心,来到杂物间门前,伸出手,轻轻按在虚掩的铁门上。
“嘎吱”一声,门扇被他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寸两寸——
林早摸索着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了。
白炽灯闪烁两下,照亮整个杂物间。
三寸四寸——
林早抬头看去,只见傅骋坐在床上。
这是他离开前的命令,傅骋依旧遵守。
傅骋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握着筷子。
他在吃晚饭,而且已经吃完了。
听见动静,傅骋抬起头,看向林早。
一瞬间,他的眼睛亮起光来,眼里满是惊喜,不带一点儿攻击性。
林早松了口气,把伤药和绷带装进口袋里,转身去打水。
他身上这么多血,肯定要先擦一擦,再包扎。
只是他一转身,身后的傅骋马上就躁动起来。
林早只能回过头,用手指着他,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坐着。”
傅骋听不懂,但是看得懂他的动作,按捺住猛扑上前的心思,坐了回去。
林早来到车库水龙头边,装了一盆清水,从墙上摘下一块蓝色的毛巾。
毛巾是傅骋修车的时候,擦汗用的毛巾。
还算新,可以给他用。
林早端着水盆,回到杂物间里。
傅骋见他回来,又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笑笑笑,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敢笑?”
林早看着他,嘀咕了一句,从水里捞起毛巾,拧干了,糊在他的脸上。
眼前视野忽然漆黑,傅骋下意识就要抬手攻击,却在听见林早声音的瞬间,又放了下去。
“骋哥,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这么多伤?”
林早拿着毛巾,擦去他面上早已干涸凝结的血迹。
血迹之下,是几道淡淡的伤痕。
脸上还算好的,最要紧的是他的肩膀和手臂,还有他的胸膛。
好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血肉外翻,林早看着都心惊胆战。
林早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胸膛。
一道、两道、三道……
擦着擦着,林早只觉得心里发酸,鼻子也酸酸的。
他不想哭出来,只能不断地跟傅骋说话,用说话来掩饰。
哪怕知道傅骋听不懂,他也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问。
“到底是怎么搞的嘛?你跑去上刀山了吗?”
“怎么会弄成这样?痛不痛啊?”
“丧尸也会受伤流血的吗?丧尸的血会不会流干啊?”
“骋哥,我可讨厌你了,你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都不会珍惜自己。”
“做人的时候就这样,做了丧尸还这样。”
“下次不许这样,你再这样,我就……”
林早低着头,垂着眼,试图掩去自己眼底的心疼。
可就在这时,月光轮转,从窗外洒下来。
月色清亮,毫无遮挡,一片皎洁。
林早下意识抬起头,望着空空荡荡的窗口,恍惚失了神。
这里……原来是窗户吗?
窗扇呢?窗户玻璃呢?
下一秒,傅骋轻轻地“呼噜”一声。
小早怎么在发呆?怎么不给他擦手了?
林早倏地回过神,低下头,看着他,明白了一切。
那里原本不是窗户,那里原本是排气扇!
是排气扇!是铁质叶片的排气扇!
是……是会把人划得满身是伤的排气扇!
又下一秒,林早张开双手,紧紧抱住傅骋。
毫不畏惧,毫无芥蒂。
第22章
是排气扇!
傅骋是从排气扇的窗口出来的!
林早抱着傅骋,抬起头来,静静望着那个空荡荡的小窗口。
他开始猜测,开始推断。
开始幻想,傅骋的一步步行动。
——傅骋踩在不锈钢桌子上。
就算变成丧尸,就算失去人类的生活习性,傅骋仍旧记得,不能踩脏小早和小饱辛苦铺好的床单。
所以,他把铺在桌上的床单被褥,都掀开了。
他只是踩在桌上,在桌上留下几个灰扑扑的、容易擦去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