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赊春(207)

2025-11-02 评论

  发带刚勒紧那一片皮肤,单烽的心跳就像被吊住了,跳得格外用力,拳头似的擂着谢霓的掌心。

  “你的发带……”

  单烽捏住发带尾端,突然念头通达。他先前竟会妒恨薛云,那玩意儿也配?

  可一张嘴,却是:“后来,你为什么要把丝绦送给他?”

  谢霓问:“谁?”

  单烽咬了一下牙:“没什么。”

  抛开这点儿酸涩不谈,有了心上人轻柔的抚慰,他顿时精神百倍,简直能一个甩竿,把缑衣太子从河心钓上来。

  谢霓把他的脸往后一推,示意他去看。

  “红莲灯。”

  单烽一扭头,怔住了。

  水畔的白莲灯,沾了他身上的血,美人初妆一般,透出一股妖异的绯光。

  仅仅看了一眼,单烽就心弦一动,只觉这河灯和他之间有了某种联系,是因他而生的。

  “原来是这么来的?”

  单烽打横抱起谢霓,往河边走去。

  “我自己能走。”

  单烽道:“鞋子掉了一只,脚底还有伤,你忘了?刚刚连脖子都骑过了,不用见外。”

  谢霓刚升起的那一点亲近感,就被他这三言两语打消了:“你这人,真是没个正形。”

  单烽忽而低头凑近他,额头抵着额头,含笑道:“原本是有的,被你一看,就现形了。”

  呼吸间的热气,直扑在谢霓颊上。

  他像是被火舌舔了一记,铁船上那些昏蒙的、令人面红耳热的回忆突然蒸腾起来,想要避开,却又不肯露怯,便直直地看。对方眉峰幽暗处的眼睛,还像日轮似的泛着金边,让他不自觉地闭了一下眼睛。

  单烽道:“又扇我的脸。”

  谢霓道:“我没有。”

  单烽抬手捻了一下,道:“睫毛。”

  谢霓别过头,绒羽似的睫毛便从单烽鼻梁上划过去了。

  “别动。”单烽把他轻轻放在一丛软和的野草上,又半跪在他面前,变戏法似的,取出一盏染血的莲灯,托在掌心。

  莲灯的绯光,洒落在彼此的衣襟上,谢霓垂着眼睛,怔了一下,识海中有陈年旧梦似的东西,遥遥地、沉闷地翻涌,熟悉得让人想落泪,却没办法说出来,只知道一切都泛着莲灯红。

  ——灯辉摇摇,我在哪里见过它?

  对于十七岁的谢霓而言,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但冥冥中已有了感应。

  他伸出两手,拢在灯边。掌心映着一圈温柔的淡红小山。

  影蜮灯毫无温度可言,但单烽的手也小心地捧着他。

  重重叠叠,莲心彻底红。

  “霓霓……”单烽道,用鼻梁厮磨他,“殿下,我能替你画心吗?”

  谢霓没有抗拒,任由单烽拨开了他的衣襟,露出胸口一片莹洁的皮肤。

  手指蘸着红莲灯的灰烬,慢慢描摹,谢霓的心跳也触在指尖。

  归人心,迢迢路……

  单烽想,这是用他的执念画成的。

  悲泉上空,依旧寒风呼啸,影蜮虫是发亮的薄烟,一缕缕飞散开去,没入鬼松林时,已如月晕一般。

  百里漱站在鬼松下,一时恍惚,很想伸手抓上一把,却只是攥紧了拳头。

  “楚鸾回,起来,我认出你来了,别装死!”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蹲在地上的家伙拽起来。

  楚鸾回却一言不发,蹲在地上,揪着草茎。

  头顶的箩筐消失了,脖子以上,都长满了茸茸的小草,草叶子泛黄,没精打采地耷拉着。

  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已经持续了很久了。百里漱从画室出来,半路撞见,还打算拽着这草人严加逼供,奈何依旧打不过,脑子也不灵光,便僵持住了。

  “干什么?”百里漱警惕道,“你又要祸害谁?”

  楚鸾回道:“我枯了。”

  “啊?”

  楚鸾回道:“兄长嫌弃我。你不明白。”

  他脑袋越垂越低,都快埋进地里去了:“他要等的人不是我,我只是鸠占鹊巢的异类罢了。”

  百里漱道:“活该。”

  话不投机半句多。百里漱两手抓着头发,脑子很快又混沌了,只是喃喃地叫着小灵。

  刚一回神,楚鸾回那满头的草就近在眼前了,百里漱差点儿没惊跳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鸾回没有回答,而是问:“你有手足。手足之间,是什么样的?”

  “你还有脸问,”百里漱沉着脸,道,“我和小灵,自幼相依为命,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最是亲近,谁也离不开谁,我恨不得替她去生病,要不是你——”

  楚鸾回道:“可你嫉妒她。”

  百里漱苍白的脸孔猛然扭曲:“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楚鸾回只是一笑,身上的草叶发出窸窸窣窣的翻卷声,也如讥笑一般,刺得他头皮微微发麻。

  “画室里有一张换骨木的方子,可以把病换到至亲的身上,你为什么撕了它?”

  百里漱张了张嘴,心里最幽暗的一角,像被针挑破了,刺痛钻心。

  “你又凭什么来指手画脚!”

  楚鸾回摇摇头,道:“你这么想,也很正常。我只是好奇,是谁把嫉恨的种子,种到你心里的?”

  种子?

  百里漱嗤之以鼻,这种幽暗复杂的心绪,连他自己都很少留意,哪里是外力能种下的?

  “你少来挑拨离间,”百里漱挖苦道,“你的哥哥不疼爱你……呕……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楚鸾回已抓了一团掺着草茎的泥巴,一把拍在了他脑门上,泥巴还透着浓郁的血腥气,激得百里漱内脏翻涌,哇地狂吐起来,仿佛脑髓都从鼻腔里喷出来了。

  “什么东西……呕……你要灭口!”

  楚鸾回拍干净手,道:“解药。”

  “解药?痴人脑的解药,明明要童男血,这里的童□□本不够用。”

  楚鸾回道:“现在够了。自己画吧。”

 

 

第134章 药神低眉

  “用不着!少来假惺惺,你又有什么图谋?”

  “我劝你收着,治治脑子。”楚鸾回瞥了一眼那团药泥,道,“你们是认定了,药人一事是我做的?”

  “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有假的不成?”百里漱急了,“那药师针都是你一根根插到他们头上的,你还想抵赖?别告诉我,你是被雪练上身了!”

  这倒无从否认。

  楚鸾回迎着百里漱喷火的目光,道:“药师针上的药液,都是滋补的灵药。同样的药师针,我自己、玳瑁茯苓,还有来求药的的凡人,都没少用过,从没出过这样的事。所以,我想不明白。”

  百里漱见他还敢狡辩,眼神更加不善,冷笑道:“那得问你自己,动了什么手脚!”

  楚鸾回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摇头。

  他虽厌恶万里鬼丹,但在香饵雪一事后,和影游城中这些玄天药修,却相处得颇为融洽。百里兄妹年纪小,又一心向学,和他走得最近。

  摈弃成见后,药修们对药人宗的秘法,颇为好奇,便约好了切磋比试。他用药师针给他们试了试,不料酿成大祸。

  事发突然,他当即出手施救。谁知药修们经脉逆行,药师针根本拔不出来。好好的大活人,竟然从芯子里一圈圈地变成了草木,他知道其中的厉害,一颗心一沉到底。

  来不及了,一转眼间,他炮制药人,残害药修一事,就传得满城风雨,要不是跑得够快,怕是已被暴怒的药修们剁成了药泥。

  怎么会这样?

  他百口莫辩,只得一面避风头,一面再想法子。进了秘境后,草木精魅的天性占了上风,整个人邪气四溢,倒隐隐约约触及了什么。

  百里漱还在叫骂,突然,被他牢牢钳住了肩膀。

  “为什么是药修?”楚鸾回突然道,绿草遮掩下的眼睛,亮得妖异,“不……或者说,为什么偏偏是玄天药盟的药修,中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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