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赊春(6)

2025-11-02 评论

  唯有合欢宗那些地方出来的弟子,才会佩戴这样一枚碧玉环。

  所谓牡丹花下死,这一场风流确实是要命的。

  薛云头一回开荤,碧玉环摇荡处,个中极乐令人魂飞魄散,甚至压过了灵脉烧灼的剧痛。偏偏对方又牢牢掌控着他的本能,极尽侮辱戏弄之能事。

  他根本不记得失控的次数了,丢人现眼地昏迷了数回,又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醒,到后来已虚脱了,就连体内乱窜的真火都喷涌而出。

  最后一次昏迷醒来后,他反倒觉得浑身舒泰,丹田里空前轻盈,仿佛不曾受创——

  直到他意识到这种轻盈的来源。

  他辛苦修炼出来的真火荡然无存,丹田内只剩下一颗半明半暗的火种,被抽空了!

  这哪是什么温柔乡,分明就是采补。

  薛云吃了这样的大亏,却沉浸在飘飘欲仙的余韵里,那些情事的残片不住闪回,脑中心中皆是一片混乱。

  这霉运还不算完,因雪练从中作梗,他的同伴们被阵法所伤的不在少数,一个个修为大退,哀嚎不止,还免不了舫内的责罚。

  他身为始作俑者,差点没被丢进干将湖底受刑,即便师尊捏着鼻子回护了一把,那空荡荡的丹田也是见不得人的。因此在那次遭遇之后,他便被关进了剑庐里,真火一日未成,便寸步不得外出。

  师尊本是一片好意,只是面壁的日子枯燥得要命,他心境已破,稍一闪念,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便魔魅般浮现出来,反倒更添焦渴。

  素白丝绦……肘弯红痣……满地逶迤的薄绸衣……冰冷的指腹……还有淡红上摇荡的青玉环。

  一切都隔着缎面,胭脂水一般洇出来,鲜艳得仿佛可供吮吸,却越看越朦胧,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幻觉一触即溃,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这一面壁便是十余年,直到近日能重新驭使少阳短剑了,他才得以夺得历练的机会。

  只是他哪里会老老实实地历练?有些事情,总得千百倍地报复回来,方能充饥解渴!

  这事实在难以启齿,他连师尊都瞒着,如今被单烽逼问得狠了,方才不得不吐露,脸上涨得通红。

  单烽听了一耳朵这么个事儿,也是无语至极。

  “不愧是金多宝的徒弟。”他古怪道,“你师父亲传啊?”

  “我都交代了,小师叔,跳进冰潭也只为了脱身,”薛云道,“但是这种事情实在……很舒爽啊。我好不容易探得秘境的下落,就在白云河谷上,大风雪一来,入口就快出现了。你就放我去吧,死了便死了,若活着回来,我提头去找师尊请罪,说不定……还能带着道侣……”

  单烽一笑,雪狼皮垂落,露出森白的齿列:“不准。”

  “凭什么!”

  单烽道:“因为我对影自怜。”

  他面色说沉就沉,伸手抓着铁索,向薛云身上一甩,钉入铁云车里。

  “到最近的驿城,紫薇台会来人收拾你。”

  天色将明,他提着镜刀,把剩下的雪鬼清理干净了,抚平商队一场骚乱,又跳到铁云车上喝闷酒去了。

  商队照常开拨,一架架铁云车,由灵马拖拽着,经亡羊商道向东行去。

  薛云躺在镣铐里,垂着眼皮。

  单烽临走前,把素白丝绦扔在数步之外的地方,看得见,够不着。

  他手指收拢,突然咔嗒一声,折向掌心,从镣铐中挣了出来。

  脱臼的拇指乱晃,他也不管,只是一把抓过素白丝绦,疯狂嗅闻起来。这一次,淡淡的冷香没能抚慰他,反而让他瞳孔放大,血丝密布。

  脏了。

  “野狗的味道……”薛云阴冷道,喉咙底下咕噜作响,“还得多杀一个啊。”

  一把血红的圆珠,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动,隐约能听到阵阵惨叫声。

  “对影自怜,他看的是你的影子吧。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他是不是也碰过你了,是不是!”他啃咬着指甲,用力将拇指推回原位,突然一阵阵发笑,连脊背都哆嗦起来,“杀不掉……怎么办……”

  丝绦被他含在嘴里,很快浸湿了一片。薛云用舌头搅动着,脸上泛起红晕,梨涡隐现。

  “但是……他能帮我找到你啊。很快就能再见面了,天、女。”

 

 

第4章 双镜刀

  数日后。

  商队终于穿过最狭窄的失雁十三峡,途径一片开阔的河滩。

  单烽照例靠在车边上,擦刀。

  雪原上的夜极其漫长,隐约的雪光映在刀身上,裂痕斑斑,刃口被风雪冻得泛白。

  被放出干将湖后,他回了一趟白塔湖遗迹,在满目疮痍间,捡到了一面铜镜,记忆中,影子曾以此自照,明亮澄黄的镜面,有一瞬间被他错认成了黄金笼。早该在那时候,顺应自己的恶意的。

  后来,镜子铸成的双刀,陪他在雪原上走了十年,背后的双鸾瑞兽都磨平了,钝得要命。意气消磨,怨恨不改,时刻在胸膛中暴跳。

  手指拂过处,刀上的缺口,渗出幽暗的光芒,封在里头的传送阵,就快藏不住了。

  他等得太久了。

  三千天。足够把铜镜扭曲为牢笼,通往……不见天日的火海底。

  有雪一阵阵扑打在他的风帽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突然间,单烽抬眼,向东南方天际望去。

  天缺一角,阴云化作数不清的雹子,砸向山脊,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沉闷的声响。

  不,不是寻常冰雹,而是无数冻结成块的鸟尸。

  成群的灵鸟,在一刹那间冻毙了,一股无形无色,却至为阴寒的气流,此刻就如罗网般横亘在东南方的空中。

  天象异变,有大风雪将至。

  这也是雪原上最致命的威胁之一,和大风雪相伴而来的地动雪崩、冰灵兽暴动,无论撞上哪一种,都是灭顶之灾,更何况,谁也猜不透雪幕背后还会有什么。

  单烽抓了一团掺着羽毛的脏雪,向领头车掷去。

  领队雷七的号令很快传遍车队。

  “停车,东南方有拥关雪,数息便至!”

  “所有铁云车背靠山阴,紧闭车门,放下伏虎齿,所有人不得擅动,就地结泥池金索阵,等第一阵拥关雪过去。”

  雷七行事果决,在商队中极有威望。不多时,修士就悉数在山阴待命,所有铁云车以赤金绳索首尾连接,阵法一起,整支商队立时化作一尾巨蝎,牢牢抱伏着冰原,蛰伏在风声中。

  阵法内部,风声转柔,眼中飞雪亦仿佛凝滞了。

  短暂的寂静后,雪山背后,有风雪呜呜咽咽地攀升,像是从羌管深处传来的。

  起初只是一条粗浑的银线,在山巅抡弦一指,亢然绝弦,俯冲间刮拂去了山头高的积雪,风借地势,瞬间化成一股高达数百丈的巨浪。那里头裹挟着怒涛般的鸟兽残尸,雪尘遮天蔽日,劈山裂石。

  铁云车猛一摇晃,这玩意儿体如铁山,能负万钧风雪,此时却在车顶急促的敲击声中颠簸得如同浪尖小舟。

  砰砰砰砰砰!轰隆隆!

  不管看过多少次,这天地间的雪暴,总是会让人心生战栗,和它比起来,修者?个头稍大的蝼蚁罢了。

  整整二十年,雪是下个没完了。老天无眼,却破了个窟窿,让雪练横行世间。

  单烽身为火灵根,困在这雪里,心中憋闷,除了擦刀,就是嚼食结了冰的酒水,辛辣的味道,隔了很久才从舌面上爆发出来,让他勉强知道自己还活着。

  突然间,他手背微微一凉,雪狼皮护手竟裂开一道口子,体修坚韧的体表上,留下了一道淡白的伤痕。

  冰刃?

  这是法术的余波。

  飞雪为刃,甚至冲破了拥关雪的封锁……

  足够丰富的临敌经验,令单烽瞬间反应过来,背后肌肉紧绷。

  果然,下一刻,古铜钱贴住的那片皮肤,就传来了阵阵钝痛。

  小还神镜不光有联络之用,还搜罗了众多雪练弟子的气息,为仙盟弟子提供警示。距离越近,痛觉越是鲜明,可以说是死拽着初生牛犊,别送上去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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