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婚书已经寄过去了,今年秋时之前,先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
她望向长明灯,面容模糊不清,像是赎罪般道:“等此事一过,我们会补偿昭儿的,天上地下,定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裴乘渊走上前来,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变了不少。”
钟岚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
他们也曾心怀正义,也曾仗剑不平,谁能想到后面被光阴割裂得面目狰狞。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为了裴玄墨,他们半只脚早就踏进了四面阎罗殿,罪孽难消。
昏晨流转,又过了一些时日。
许景昭盯着案面前挂着的风铃发呆,“相思铃是什么东西?它怎么不会响?”
宴微尘轻笑道:“你在身边,它自然不会响了。”
许景昭有些惊讶,“这么神奇?”
“嗯。”宴微尘走到他旁边,“这是两人分隔时传递相思的。”
他往许景昭的灵囊里也放了一个,“心中思念,铃鸣不停。”
许景昭伸手拨了下那风铃,转眼又失去了兴趣,“师尊,在仙执殿呆的好生无聊。”
宴微尘想了想,“带你出殿。”
“真的吗?”许景昭眼眸一亮,猛的扑上去,踮脚在宴微尘嘴角落了一个响亮的吻。
“师尊,我们走吧。”
宴微尘抚了抚嘴角,挂起一抹浅笑,“嗯。”
两人低调出殿,许景昭瞧着外面的事物,怎么看都新鲜。
他在仙执殿憋了太久,乍一看到人来人往的烟火气,人也精神起来。
许景昭步调欢快,“师尊你看!”
他拿起一块小狐狸面具比划在脸上,眨了眨眼睛。
宴微尘跟在他身后,目光始终在他身上。
许景昭放下面具,有些不满,“师尊,给点反应好不好。”
宴微尘瞥了一眼,淡声道:“不好看。”
这面具是做得精致灵动,可做得再精致也不及许景昭面容千分之一。
许景昭想了想就放下了,师尊说不好看那就是真的不好看。
他转过身,又被旁处挂着的毛茸茸小玩意吸引,随着他走动,身上衣摆散开一道弧度,衣裳间金丝绣线泛着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贵气,身上精致华贵的璎珞珠串相互辉映,却未曾有许景昭眼眸一分明亮。
宴微尘眼神柔和,珠宝妆点,金丝绣线,只有上好的物件才能配得上许景昭。
许景昭穿的低调而华贵,按理说周围的人合该瞩目才是,但旁边人却像是看不见一般。
因为在他们眼里,根本就瞧不见许景昭,是宴微尘藏得太严实,连半分华光都不分予周围。
但有一人眼眸里带着惊疑。
“咦?”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容粗犷,正伸着脖子看过去。
“客官,您要的菜上来了。”
黄守犁转过头来,“你看到那两人了没有?”
小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瞧见了一对十分恩爱但是较为普通的道侣,他笑了笑,“那是一对道侣,瞧着很恩爱呢?”
黄守犁仍然面带疑惑,“你知道那个叫什么吗?”
小二看了眼回道:“这人来人往,我也不认识。”
黄守犁拧着眉头,“奇了怪了。”
小二问道:“怎么了?”
黄守犁老实回道:“我瞧那人十分熟悉,好像是位故人,只不过那人身上都是旁边人的气息,我闻不见。”
小二回道:“人家是道侣,身上有彼此的气息很正常,听口音,您不是中州人吧?”
黄守犁收回了视线,摸了摸脑袋,“我自南洲来,要去春隐门,听闻春隐门少主要成婚了,我想去看看,添一份薄礼。”
小二上下打量了黄守犁一眼,看着他五大三粗,衣裳朴素,觉得他在说大话,如今春隐门可成了大门派了,这人是去打秋风的吧。
小二怎么想黄守犁都不知道,他挠了挠脑袋,他本是南洲一处守门兽,先前受过春隐门夫妇点化,现在来报恩。
他目光看着那两人背影消失,疑惑道:“奇了怪了。”
他身为黄牛妖兽,记忆力极佳,凡所见之物皆过目不忘,若在南洲见过他一定会认出来。
可前面那人面容陌生,他确确实实不曾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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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出自《战国策》
裴乘渊夫妇跟许景昭父母是好友,庄少白幼年就跟许景昭认识。
任何人物都不洗白,只是按照原有大纲跟人物性格对他们的行为填坑。不洗白不洗白不洗白!!!做错事的人是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吓到我了,今日差点过时间了,我再也不拖延了,呜呜呜呜
第72章 碎片
绝狱位于九凝岛岛底, 里面关押着不是穷凶极恶的妖兽,就是执念过深的邪祟。
哐当——
庄少白随手将一颗妖兽头颅扔到角落,面容冷寂。
绝狱底层不见天日, 唯有尘埃在压抑的空气中浮沉, 血腥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四周不时传来几声压抑而低沉的兽吼,像是从地狱缝隙中渗出的呜咽。
庄少白面无表情擦了擦染血的手指,顺着长廊走上阶梯。
厚重的石门开启,庄少白微微眯了眯眼睛,外面的光线太过明亮, 让他有些不适。
癸七立在绝狱门口,面容冷淡,“殿主有令, 命你即刻前往北洲云斗四门。”
说完,他有些疑惑, 觉得这位仙执殿五弟子身上好像有些许变化。
平日里这位总是跟在师兄弟身后, 气质内敛柔和像是蒙尘的玉石, 现在像是把出了鞘沾了毒血的剑,戾气很重。
庄少白抬眸,声线里听不出情绪:“许景昭呢?”
癸七淡声道:“不知。”
庄少白收敛了神色,抬手抹去了脸颊沾上的血迹,仙执殿里没有许景昭跟宴微尘的气息,想必二人早已离殿。
他径直朝外走去。
癸七再度开口, 语气加重,“殿主有令,命你即刻前往北洲云斗四门。”
庄少白脚步不停,“知道了。”
出了仙执殿后, 庄少白站立在原地。
“出来。”
阴影中传来细微响动,几缕邪祟自暗处现形,因为此处离着仙执殿有些近,他们怕的要命,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少主。”
庄少白取帕慢条斯理擦拭指缝残血,“去查当年南洲花溪村一事,还有春隐门。”
那邪祟有些犹豫,“南洲涉及……”
它话都没说完,庄少白面色一冷,翻掌之间,那邪祟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作飞灰,他目光幽幽扫过剩下的几只,“需要我说第二遍?”
剩下的邪祟吓得浑身发抖,“是……是少主。”
它们不敢多呆,潜入阴影里,仓皇遁去。
“许景昭……”
庄少白丢了手里的帕子,掀起眼帘,眼底阴翳弥漫,裴玄墨跟许景昭两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阿嚏!”
许景昭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一脸茫然。
“怎么了?”宴微尘将他往身边带了带,避开熙攘人流。
“我也不知道。”许景昭揉了揉鼻尖,觉得好多了。
他望向天色,离黄昏尚有些时辰,便扯住宴微尘的袖口往前走去:“师尊,我们去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