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成亲也不行,若他们真敢拜下去,他便不惜一切,将人夺回来。
森寒的戾气不受控制地自他周身弥漫开来,周遭温度骤降,引得前方修士频频回首,却窥不见隐匿了身形的二人。
丹霖压低声音,急道:“殿主!收敛些……您的气息!”
宴微尘恍若未闻,只见长道尽头,已并肩立着两道身影。
他的视线落到了左侧人身影上,许景昭还是穿的那件一贯的颜色,暖黄色的衣襟将他衬得更加矜贵,发髻以一道流苏玉冠高高束起,衬得面容愈发清俊,却也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漠。
而他身旁的裴玄墨面上带着浅笑,跟许景昭穿的同样的衣裳,但在衣摆下露出来红色的婚服里衬。
周围响起细碎的议论。
“都是仙执殿高徒,怎不见宴殿主前来?”
“想必是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吧……”
“非也,我听闻这位许道友是春隐门养大的,与裴少主青梅竹马,情谊深重,自是良配。”
“模样倒是顶顶登对,只是听闻……那位许道友的修为,似乎有些可惜了。”
黄守犁伸长脖子,乐呵呵地看着,辨认片刻后却发出疑惑的低喃:“我看到少主了,咦……?”
他揉了揉眼睛,瞪着那两道越来越近的身影,满脸困惑。
此时,两人已走完长道,正欲携手跨过那高高的朱红门槛。
黄守犁猛地歪了歪头,牛眼圆睁,脱口而出,“到底……哪位是少主啊?”
丹霖在一旁觉得好笑,“你来吃喜酒,竟连正主都不识?右边那位便是裴少主。”
“不对!不对!”黄守犁连连摇头,脸色骤变。
下一瞬,他像是着了魔般,猛地推开身前之人,奋力向前挤去,被推搡的修士恼怒回头,却只见人群晃动,不见始作俑者。
宴微尘眸光微动,无形气劲悄无声息地为他扫开前方障碍,他也想看看,这头蛮牛,能撞出怎样的真相。
黄守犁一路莽撞前冲,引来诸多不满的目光。
眼见许景昭与裴玄墨即将迈过门槛,他心急如焚,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少主!”
声音洪亮,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喧哗。
两人脚步一顿,同时回过头来。
内堂中,早已端坐等候的裴乘渊与钟岚衣不约而同地蹙紧了眉头。
许景昭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裴玄墨视线望过去,觉得疑惑,他并未见过此人啊?
黄守犁长的壮实,两三步就到了跟前。
裴玄墨刚开口,“请问……”
黄守犁却径直越过他,一把抓住许景昭的衣袖,情绪激动,声音带着颤,“少主,您怎么了?”
许景昭有些恍惚。
可内堂里裴乘渊跟钟岚衣却忽的瞪大了眼,有些失色的站起身,面露惊骇。
许景昭定了定神,轻轻拂开他的手,语气疏离:“阁下认错人了,旁边这位才是春隐门少主。”
“不可能!少主!我绝不会认错您!”黄守犁激动得满面通红,声音更大。
裴乘渊瞧着外面的动乱,握住了发抖的手指。
钟岚衣迅速回神,脸上罩上一层寒霜,厉声喝道:“今日是我儿大喜之日,何方狂徒在此撒野!来人,将这搅乱婚宴的疯子给我拿下,丢出去!”
黄守犁听到声音,视线瞧过去,看清两人后,面上愣住,过了两息,他忽然开口,“不对!不对!你们不是门主跟夫人!你们是谁?!”
他话音落地,周围一片哗然。
裴玄墨跟许景昭不知道如何应对,裴玄墨面色不好,“今日我成婚,闹事者出去!”
“这人疯癫了吧,春隐门夫妇我见过,就是这个模样。”
“对啊,这是来惹事来了。”
宴微尘无视周遭议论,在黄守犁那石破天惊的一吼之后,脑海中仿佛有电光划过,瞬间照见了某种一直被他忽略的可能。
他不再隐匿身形,一步踏出,径直向前走去。
丹霖心头一紧,连忙跟上,“殿主!等等我!”
钟岚衣往前一步,“还不快把扰乱我儿婚事的人抓——”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隔着一道门框,她看到了远处站立的宴微尘。
宴微尘来了……
她身子晃了晃,面上骤然失了血色,身子往下倒去。
“娘!”裴玄墨惊呼一声,立刻冲上前扶住她,许景昭离得极近,下意识地也跟着迈过了门槛。
但紧接着,许景昭的步子停下,望向缓步逼近的宴微尘,以及后面那些瞧着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上。
这是怎么回事?
“殿主!”
“殿主也来了?”
“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宴微尘目光在许景昭的脸上扫过,有些清瘦憔悴,他心里闪过一丝心疼,随后他的目光看向裴乘渊跟钟岚衣。
入眼还是熟悉的面孔,身上气息也挑不出错处,但是……仔细瞧着就能窥见一丝很淡很淡的邪祟气息。
黄守犁怒发冲冠,手指几乎要戳到裴乘渊鼻子上,嘶吼道:“说!你们把门主和夫人弄到哪里去了?!”
钟岚衣面无人色,身子微微颤抖。
她怕的不是黄守犁的质问,而是宴微尘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映照本源的眼睛。
裴玄墨扶住母亲,惶惑不解,“娘?这到底……”
裴乘渊缓过神来,面色未变,“殿主前来,还未恭迎。”
“来人,先把这疯癫的人拉下去,然后请殿主尊坐。”
宴微尘落在他身上,目光沉静,“敢问这燕归堂可有邪祟?”
裴乘渊与钟岚衣的身体瞬间僵硬。
“否则,为何里里外外,皆布设了隔绝气息的避息阵法?”
裴玄墨一脸茫然,看看父母,又看看宴微尘,“邪祟?避息阵法?什么……什么意思?”
裴乘渊面色沉了下来,他看着宴微尘,忽然出手将许景昭扯了过去,他修为比许景昭高了两重,如此近的距离,他根本躲不开。
就在许景昭快要落入裴乘渊手中时,他袖口的不太白飞弹出去,直接将裴乘渊撞后了两步。
裴玄墨目瞪口呆,“爹?!你做什么!”
他还欲上前,钟岚衣却死死抓住他的手臂,语速极快地在他耳边低语,“墨儿,记住!秘库之门,需以令牌和昭儿的鲜血为引!”
她抬眸看向许景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愧疚,但旋即被决绝取代,她运足灵力,猛地将许景昭与裴玄墨向后一推!
“走!”
许景昭眼眸盯着钟岚衣,知道是一回事,但被亲自如此对待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心里最后那点温情消散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他们冷酷决然的眉眼。
“咔嚓——”
地面应声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将两人吞没
两人下坠了许久,才落到实处,地下是另一个世界,前面是一扇石门,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间隙。
裴玄墨摔得七荤八素,愣神片刻后,猛地爬起,发疯般拍打着四周冰冷潮湿的石壁,想要寻路返回。
“不!放我出去!一定有误会!我要上去问清楚!”
裴玄墨状若疯魔,宴微尘怀疑他父母是邪祟?这怎么可能?
可尽管他使尽了力气,却攀爬不上去,唯一的出口只能在门口。
他担忧,他抓狂,可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