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昭想不起来,抬手控制不住碰了碰宴微尘的睫毛,指腹落到那温润的脸颊上,按了按,然后又在鼻尖点了点,最终停留在淡色的唇上。
宴微尘的唇色很淡,上唇有些薄,有种不怒自威的疏离感,往日里总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许景昭以前也是这么觉得。
他分了神,直到自己指尖被人咬住,指腹被牙齿碾磨,他视线下垂,宴微尘松了口,抬着那双黝黑的眸子瞧着许景昭。
许景昭听到自己心脏在跳,扑通一声。
师尊这样抬眸看人的时候,有些像不太白。
有些……可爱。
许景昭甩了甩脑袋,将这大逆不道的想法甩了出去。
宴微尘揽着他,脑袋枕在他颈侧,“怎么了?”
“没怎么……”许景昭垂下脑袋,“师尊什么时候来的。”
“好久了…”宴微尘声音微哑,带着刚睡醒的低沉,听到耳朵里,酥酥麻麻。
许景昭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久居上位者的师尊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神态,两人又如此亲昵,他心里莫名暖涨,心口被塞满。
宴微尘早早就醒了,甚至都没有让意识陷入沉睡,许景昭瞧他碰他,他都知道,不用睁眼就能感觉到许景昭那滚烫的目光。
等了半天,但好像……有心无胆。
两人温存了片刻,宴微尘跟许景昭坐在桌案前,处理剩余事务。
先前裴听河跟万莺儿在春隐门的亲信彻底拔除,方圆千里都是春隐门的范围,正好这几日仙执殿侍闲来无事,便仔细清理了一遍。
许景昭打了个哈欠,眼角泛泪,眼眸里清醒了几分。
他随手拿起一封信函,上面赫然印着“凤鸣司”三字。
凤鸣司?听起来好熟悉。
“凤鸣司薛家。”宴微尘瞥了一眼,温声解释。
凤鸣司远在东洲跟春隐门发帖子做什么?两处相距颇远,并不接壤。
许景昭拿着那帖子,打开瞧了一眼便看到了薛宿宁的笔迹。
他啪的一声又把帖子合上,压在了最下面,薛宿宁净说些没营养的话,瞧着浪费时间。
宴微尘瞧着他的动作,并未出声,许景昭想做什么,他从不干涉。
过了一会,不太白爬上桌案,尾巴尖甩来甩去,胡乱丢下去了几个帖子,至于都是什么帖子,它又不识字。
许景昭拿着笔在帖子上勾勾画画,时而凝着眉毛。
这些帖子一个比一个离谱,有的说跟他祖上外戚有姻亲,要前来拜会,有的说幼年跟自己有渊源,最后东扯西扯扯到要看观他跟宴微尘成婚。
啪的一声,许景昭合上了帖子,揉了揉眉心,转而有些佩服的看向宴微尘。
宴微尘望着他的神色,心里了然,顿了下开口道:“未曾有人敢往仙执殿递这些杂帖……”
许景昭将那帖子丢到桌案上,“好了,师尊不必说了。”
不太白顺势上前,尾巴尖扬起,啪的一声将那帖子甩的远远的,仰着脑袋瞧向许景昭。
烦!帖子这么多,他的人都不看他!
许景昭失笑,顺势将它抱起,指尖挠了挠他的下巴。
不太白顺势仰着脑袋,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要不是那一身黝黑冰冷的鳞片,宴微尘都怀疑它换了物种。
他抬眸,不轻不重地瞥了不太白一眼。
不太白甩了甩尾巴,脑袋背着宴微尘,尾巴尖苏甩了甩,呵,装!
许景昭抱着它,胡乱揉着它的脑袋,心情终于舒畅了不少。
“师尊……”
他刚想要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殿主。”
宴微尘收回视线,正襟危坐,“进。”
癸九进来,行礼后开口,“殿主,万莺儿先去了一趟东洲,现在已经往南洲逃去了。”
许景昭跟宴微尘对视一眼,两人所料不差。
万莺儿最后一定会去南洲,她恨许景昭入骨,所以会千方百计的拿到筹码威胁许景昭,而她唯一能找到的东西,或许就是他父母的神魂…亦或者是神魂碎片。
只是……
许景昭拧眉问道:“万莺儿去东洲做什么?”
癸九面向许景昭,规矩回道:“万莺儿出身东洲一处极小的门派,先前她在春隐门时时常帮衬,现在想回去寻求帮助,不过……”
“不过早就物是人非,万莺儿没有得逞,反而还暴露了踪迹。”
许景昭指尖敲打在桌面,看来快了。
“继续追查,不要打草惊蛇。”
“是。“癸九下去。
万莺儿去南洲在许景昭的意料之内,当年他父母着了裴听河跟万莺儿的道,但他不认为他们有这么大能耐动的了自己父母的神魂。
要么被困于某处……要么碎了…
许景昭的手无意识扣着桌面,心里有些紧张。
一双温热的手搭在许景昭的手背,给他安抚跟力量。
“会没事的!”
宴微尘的声音很低,莫名让人信服,许景昭慌乱的心安定了几分,他定了定神,“我知道师尊,只是……”
他只是有些紧张,五岁那年跟父母生离死别,到现在一丁点消息都让他极为重视。
宴微尘握住了他的手,“会好的,我保证。”
裴乘渊跟钟婉棠也是宴微尘的恩人,没有他们,自己可能早就死在人间,若他们有一丝神魂在世,他都要将人带回来。
许景昭松了口气,顺势倒在宴微尘肩膀,宴微尘揽着他,防止他掉下去。
“爹娘一向守诺,他们还说要给我生辰礼呢……”
“嗯。”
许景昭又开口道:“师尊,他们说我爹娘对你有恩,你见过我爹娘吗?”
宴微尘开口,“见过。”
许景昭脑袋微微抬了抬,“什么时候啊?”
宴微尘扶着许景昭后背的手顿了顿,“是……”
他不确信许景昭知不知道人间事,但是小满……宴微尘拧起了眉毛,都怪小满行事诡异阴狠,自己现在都难以跟昭昭开口。
“日后我会告诉昭昭的。”
现在事务太多了,再缓一缓。
宴微尘不想因为一点琐事去影响昭昭的心情。
“好。”
许景昭闭着眼睛,窝在宴微尘的怀里,心里数着心跳声,又开口道:“那师尊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宴微尘身子有些僵,故作镇定道:“是人间农历五月二十日。”
“五月二十日?”
许景昭忽的坐起身子,眼眸里闪过一丝沉思,喃喃开口,“按人间算,应当是小满……”
许景昭心里闪过一道沉闷偏执的身影,他又极快将那道身影挥去。
他抬起眸子,眼眸瞧着宴微尘,又重重重复了一遍,“是小满?!”
宴微尘瞧着许景昭的眼睛,而后移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他在想,若是许景昭问他,他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许景昭音调又拔高,“小满!”
宴微尘呼吸一轻,几乎要下意识应了,至于不太白,早就窝在许景昭的手腕里,一只眼睛闭着,另一只眼睛止不住地眨,慌得要命。
“那不就是明日了!”
许景昭从宴微尘身上下来,站直了身子,“我竟不知道师尊生辰。”
不是意料之中的责备跟质问,宴微尘心口稍松,抬眸瞧着,“我并不过生辰。”
许景昭拳头砸在自己掌心,不赞同,“那怎么成。”
他自小没有过过生辰,唯一一碗生辰面还没有吃上,他怎么可能让宴微尘也这样。
他上前两步,眼眸亮晶晶的,“师尊,以往人间不是最在意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