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秦悬渊还是强撑着身体朝薄云烨喊了一声:“谢老祖。”
他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此事确实错在他。
如果换作是他,他发现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欺骗薄倦意,他的愤怒不会比薄云烨要少。
对方能放过他已经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了。
而面对秦悬渊的谢意,白衣剑尊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你最好记得契约上的内容。”
既然月伴儿喜欢,薄云烨可以不追究秦悬渊欺骗身份的事情,但契约事关重大,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秦悬渊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道:“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还没有什么说服力,但薄倦意是我的道侣,我绝不会做任何有害他的事情,我也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他。”
他的语气顿了顿,接着道:“以我的性命发誓。”
在修士中,以性命起誓的诺言是要沾染因果的。
而因果向来是修行者的大忌,秦悬渊敢发这种誓就是在拿自己的道途做担保。
薄云烨对此却道:“你可知他之前找过我,哭着要和你解除婚约。”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月伴儿哭得如此伤心。”
一声声的哭泣几乎是敲打在薄云烨的心上,让他恨不得杀死一切会让月伴儿感到伤心的人。
而作为罪魁祸首,秦悬渊敛了敛眸,他低声说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我会调查清楚后和他解释。”
“哪怕月伴儿确实是厌恶着和你的这桩婚事?”薄云烨的语调冰冷。
迎着那道寒冷的目光,秦悬渊神色平静地开口:“若是我的过错我会竭力弥补,还请老祖为我隐瞒些时日。”
……
薄倦意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
他回过头,看见秦悬渊从殿内走了出来。
“老祖和你都说了些什么?”薄倦意好奇地问道。
秦悬渊想了想他在殿内差点丢掉一条性命的经历,有些沉默地说道:“老祖帮我指点了一下剑法。”
如果只是他单方面的挨揍也能算是指点的话。
薄倦意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听到秦悬渊的话,顿时点了点头,“你的基础不稳,老祖肯教你是那再好不过了。”
秦悬渊:“……”
他不想继续跟薄倦意探讨薄云烨‘指点’他的事情,赶忙艰难地选择了转移话题:“你……介不介意我有事会瞒着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悬渊的内心是忐忑的。
他在面对薄云烨的时候可以神色从容地发誓许下诺言,可一旦对视上少年的双眼,他总会不受控制地感到紧张。
而薄倦意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他朝秦悬渊反问道“你隐瞒的这件事情对我和老祖会有危害吗?”
秦悬渊摇摇头,他已向天道发过誓,他绝不会做那些伤害薄倦意和薄云烨的事情。
“那我就没什么可介意的,总不能你背着我已经在外面有妻有儿了?”薄倦意说着,尾音拖得长长的,一双凤眸神情凌厉地盯着秦悬渊,仿佛只要他敢说一句是,薄倦意就会和他分道扬镳。
秦悬渊的眉心一跳,他不知道少年怎么会突然就想到妻子孩子这方面上,连忙开口为自己解释:“我没有妻子,更没有孩子。”
薄倦意又问道:“连一个红颜知己也没有?”
“没有。”秦悬渊几乎是不假思索,他看着薄倦意,神色认认真真地回道:“没有红颜知己,没有别人,只有你。”
两辈子加起来,他的心里也就只有薄倦意一个人。
黑衣剑修的目光笃定,他视线落在少年的身上,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倒映着薄倦意的身影。
一瞬间,薄倦意有种自己像是在被对方深深注视着的感觉。
这下子轮到薄倦意有些不自在地撇了撇头,避开了秦悬渊的视线。
“我知道你有隐瞒的东西,我也有隐瞒你的事情,我们是道侣,我会尊重你,你……不必那么的小心翼翼。”
薄倦意从昨天就发现了,秦悬渊对他的态度更多的是一种谨慎和小心。
他不是说谨慎和小心就不好。
只不过秦悬渊是他的道侣,他们两人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他也没把秦悬渊当成是包养的小白脸看待。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更希望对方是能自然一点和他相处,而不是把他跟神龛中的神像一样小心翼翼地供起来。
思及至此,薄倦意让秦悬渊低下身来。
后者乖乖听话地照做。
很快,柔软的触感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那是一个很短暂的触碰,很轻,很浅,宛如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却在秦悬渊的内心深处引发了强烈的震动。
……这是一个算不上是吻的亲吻。
无关情/爱也无关欲/望,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触碰,带些许安抚的意味。
却让秦悬渊的大脑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过了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思绪直接成了一团乱麻。
反而是薄倦意在渡过了最开始的冲动和慌张的阶段后,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大殿,见老祖似乎是没有发现他们这外边的情况过后才蓦然松了一口气。
随后薄倦意看着还僵硬在原地的秦悬渊,忙不叠拉着对方离开这里。
一路上,黑衣剑修都安静得有些过分,显然是还没有从那个‘吻’的冲击中清醒过来。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跟在薄倦意的身边,一直跟着对方走到了一艘仙船的面前。
秦悬渊这才恍恍惚惚地回过了神。
他望着这艘气势恢宏的仙船,又看了看四周正在搬运着东西的剑傀,还有他之前见过的那些侍女……
这架势……少年是要出门吗?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
薄倦意眨了眨眼,他点点头,说道:“我准备要回一趟裘家,顺便也带你去见见我的父母。”
……等等,少年说什么?
——见父母?!
秦悬渊的瞳孔骤然放大。
第84章 去见父母
薄家是上界数一数二的钟鼎世家,族内分支众多,门客不知凡几,是真真正正的当世大族。
那朵傲然盛开的凌霄花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仙船打出太衍神宗和薄家的旗帜,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金丹回避,元婴退让,各种飞行法宝见到仙船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就连在路过城池的时候也不需要停留,哪怕是当着守卫的面径直穿过结界都没有人敢上来阻拦。
秦悬渊坐在船上,也难得地跟着薄倦意享受了一把特权待遇的感觉。
他俯瞰着底下的城池,无数个密集的黑点是正在等待排队入城的修士,他们都是冲着薄家来的。
像这样的大家族,即便是一个小小的门客位置也有不少人挤破了头都想挤进去,薄家给出的待遇好,吸引来的修士就更多了。
浩浩荡荡的长龙连绵不绝,光是看着这幅画面,便足以可以窥见薄家在上界是有多么强大繁荣。
相比之下,秦家的那点底蕴根本就不算什么,难怪谷麟当日来退婚时满心满眼里表现出来的态度都看不上秦家。
恐怕在对方的眼里,自诩有头有脸的秦家就跟个街边的破落户一样没什么区别。
“看,那里就是我的家了。”
薄倦意靠在船舷边上,向秦悬渊示意地往下指了指。
黑衣剑修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座座拔起而起的琼楼玉宇。
——雕梁画栋,飞阁流丹。
翠鸟环绕着玉阶,大片大片的凌霄花蔚然成霞,层层楼阁伫立其中,遥遥看过去竟犹如天上仙境落入人间。
薄家很大。
大到秦悬渊站在仙船上往下眺望都望不到建筑的边角,其住屋的规模简直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宗门。
待仙船靠近,底下行走的众人抬起头。
“是少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