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薄倦意也没有忘记,白衣人和霍天陵之间的那番谈话,那善使称呼霍天陵为少公子,说他是魔主之子。
好端端一个仙门女修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魔主之子?
以及霍秋心当年为何要逃离霍家,又为何会成为素女娘娘在这无忧城的地底弄出这些僵傀出来?
这种种的疑惑都需要藤蔓来作解答。
“你既然想要我帮你的忙,那也应该拿出点相应的诚意来,这地底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薄倦意沉声问道。
秦悬渊站在他的身侧,他没有干扰少年和藤蔓之间的对话,只是抱着剑,目光紧紧地盯着藤蔓,似乎对方若是胆敢有任何对少年不利的举动,他都会立刻拔出剑将危险诛杀在前。
看着他们彼此默契的模样,藤蔓无奈地叹了叹息。
它道:“罢了,你们随我来吧。”
说着,藤蔓快速滑动着往前攀爬,一路带着薄倦意和秦悬渊来到了洞中的一处水潭。
……仙泉?
薄倦意愣了愣。
不、不对,虽然这处水潭和他们在地面上看到的仙泉几乎一模一样,但其中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
这里的潭水很清透,周边还布置了四个龙口。
此时龙口处有一道道流光划过,它们没入水中,顺着铁链流进了底下的棺椁。
那是一口用白玉雕刻而成的棺椁,里面还躺着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
男子的面容极为温润俊秀,他静静地沉于水中,闭着眼,就像是暂时睡过去了,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
“这是……?”
薄倦意心中已有猜想,而藤蔓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这是我的尸首。”
藤蔓、也就是伏霖说道,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好像是在说着今天要吃什么一样。
随即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积埋于心中多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该从哪里开始呢?就从我到霍家的第一天开始说起吧。”
伏霖的本体也叫茯苓,就是众人所熟知的那味药材,他只是一个小妖,无意间开了灵智化了形,于是就在魔主的身边当了一名小小的医师。
如无意外的话,身处魔域中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仙门中鼎鼎大名的玉倾仙子有所牵扯。
只是命运就是那么奇妙,有一天他被魔主叫到跟前,魔主让他去霍家当个耳目,而目的就是为了盯着霍秋心。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霍家竟然暗中和魔修勾结,并且他们还在霍秋心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献给魔主当妃来换取利益。
茯苓性情温和,身上也无魔气,是适合在仙门卧底的最佳人选。
他的任何就是在霍家收集仙门的消息,以及……替魔主记录霍秋心这位未来魔妃的一言一行。
于是,一个魔域的医师就这么和仙门的仙子有了认识的机会。
在霍家的这段时日里,伏霖时刻谨记着魔主交代他的任务,他记下霍秋心每天要做的事情,这个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被对方所吸引。
抛开魔妃的这层滤镜,霍秋心其实是个极为优秀的女子,彼时的她并不知道家族给她安排的命运,她身为霍家的嫡女,却没有沉溺在世家给予的安稳和优越之中,她常常出去行侠仗义,斩妖除魔。
遇到同胞有难,她也会第一时间上去相救,哪怕自己时常弄得遍体鳞伤。
伏霖作为霍家名义上的医师,他为霍秋心看伤的时间甚至比他自己独处的时间都要多得多,一来二去,他和这位引得无数男修倾慕不已的玉倾仙子也从相识、相知到相爱。
伏霖的性格温柔,在霍家他是唯一能看见霍秋心的不易和艰难,身为女儿,霍家对霍秋心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他们小心翼翼地打造着霍秋心在外的形象,试图让她成为一个美丽、典雅、高贵的女仙。
她可以符合世人对世家贵女的幻想,却不能做出那些有损身价的举止,譬如霍秋心常常跑出去诛杀妖魔的那些行为,在霍家看来是没有意义的,甚至她太接地气的行为也让霍家觉得她玉倾仙子的名号会变得不再那么神秘。
他们越是这样,霍秋心就越想证明自己。
而满府上下,只有伏霖是懂她的,也只有伏霖是愿意支持她的。
他们交换了信物,又在花树下偷偷地成了婚。
只可惜好景不长,他们俩的事情还是被霍家给发现了,并且这个时候霍秋心还怀了身孕。
霍家主怒极,霍秋心是他安排送给魔主的炉/鼎,在此之前那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偏偏伏霖又是魔主派来的人,他还不能随便把人给处置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关住伏霖,再把霍秋心用药迷晕直接送到魔主的床上。
知道霍家主的决定后,伏霖和霍秋心选择先一步逃离了霍家。
这也是霍家为什么会说霍秋心是无媒茍合怀着孕与人私奔了。
这一路的逃亡中的辛酸自是不必多说,他们吃了很多的苦,也差点被霍家给找了回去。
最后,伏霖和霍秋心是在一处偏远的深山里躲了起来,在这里他们渡过了最为美好的时光,霍秋心的肚子也逐渐开始显怀。
为了躲避霍家的追捕,在山中的日子里采买东西一事都是伏霖独自去的,而就在霍秋心快要生产之前,伏霖发现家中的药材不够了,他便留了信,说要下山买点药回来。
薄倦意听到这里,知道故事往往在进入最幸福温馨的时候,总会有意外发生。
从后面发生的事情来看,意外估计也就是在伏霖下山后的这段时间里出现的。
秦悬渊则是在鼠妖的口中知道了有位伏医师会来到病村救人,而后来……这位伏医师据说是消失了。
一个活人会消失不外乎有两种可能。
二是出现了遭遇了某种变故,二是……已经不在了。
伏霖自己也嗓音低落地说道:“在我买完药回去的路上,我途径了一处村子,那村子的人都生病了,他们面色发红,高烧不止,还不停地在咳血,明显是患了瘟疫。”
“我于心不忍,想要为他们留下几副药,孰料……”
这些村民竟然知道他会医术后跪下来求他医治。
看着这些村民发病的人中还有不少孩子,他们跪在地上,额头都磕破了,稚嫩的嗓音哭喊着让伏霖留下。
伏霖想到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他心下一软,答应他们原因在村子里留多一天。
他想,也就耽搁这么一天,等明天天亮,他马上就回去。
可到了明天,村民还是堵在村口跪着不让他离开,依旧是用那眼泪和姿态把他架在高位。
伏霖就在村子里拖了一天又一天。
眼看着距离霍秋心生产的日子近了,伏霖这下子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留下来了。
他收拾着东西就要离开。
然而涉世未深的伏霖没有想到,他的离开对村民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大夫,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希望离开?
他们假意要送伏霖,实则却趁着伏霖没有防备的时候把他关入了地底的溶洞内,还给伏霖喂下了符水。
等伏霖醒来,就发现他身上的灵力一点也用不了了,他恳求村民放他走,这里的每一个他都医治过,可却没一个人肯愿意放他离开。
他们无视了伏霖的哀求,除了一日三餐外,伏霖在溶洞内几乎是见不到任何人。
想到还在等着自己的霍秋心,伏霖跪下来请求,他一遍遍磕头,甚至各种发誓保证,但村民都是冷漠以待。
在这一刻,他们终于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他们要求伏霖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找到医治病情的办法,不然就不放他离开。
无奈之下,伏霖只能强忍着符水带来的痛苦,开始钻研病情,支撑着他的是能够回去和霍秋心重聚的念头。
也正是凭借着这一点,伏霖硬生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研究出了药方。
只可惜还没能等他把药方研制好的事情告诉村民,他就因为这段时间的殚精竭虑晕倒在了洞xue里。
而待他再次醒来,看见的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