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顿了一会儿, 严谨地再一次开口, “还是休息休息吧, 你要是累坏了,耽误的时间可比赶路节省的时间还要多,而且我们的钱很少,你要是病倒了我又要去打工了……”
余舟这个死没良心的!杨振恨恨磨牙, 控制剑身陡然下坠,身后的人没站稳,猛然抓住了他的肩膀, 紧张地叫唤起来,“你你你慢一点……”
咻地一声,两人疾速下坠, 剑身已然贴着地,祝弥一个趔趄扑到地上。
祝弥:“……”
杨振故意的。
缓了一会儿,祝弥从地上爬起来, 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和手掌, 小心翼翼地抬眼看杨振, “……怎么了?”
杨振瞪他,“没良心!你说我一直飞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你!早上的时候,急得跟有鬼跟在你屁股后面要你命一样, 晚一点就要死了,我能不带你走远点么……”
祝弥抿掉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掩饰道:“好了好了,是我不识好歹,其实是我饿了,我想吃饭了。”
杨振不能接受这个理由,气得头发竖起来,嘴里已经酝酿好一场暴风雨时,余舟肩膀撞了撞他。
又听见他很是钦佩地说,“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凡人,哪能像你这样正儿八经的修士厉害?”
看着他看过来的眼神,杨振的火被啪嗒啪嗒地熄灭。
算了。
“前方有个客栈,我们快走!”祝弥拽他的衣袖,“快快快,我饿得头昏眼花手脚发软全身无力……”
杨振双手环胸,被拖着往前,没好气地低骂:“吃吃吃!在天上飞的时候,你大老远就看好了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
杨振真是骂也骂不出口了。
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再继续往前只怕也赶不了多少路,还极有可能找不到住宿的地儿。
杨振放下胳膊,加快了两步,两人并肩进了客栈。
为了节省盘缠,两人要了一间房,叮嘱店小二多送一床被褥过去。
二人上楼放好了包裹,又下到一楼吃饭。
此处的客栈离天玄宗很有一段距离,故而来往住店的旅客也多为没有灵力的凡人和低阶修士,客栈也不似天玄宗山脚下的奢华,古朴而陈旧。
不过对修真界那点八卦的热衷倒是一样一样的。
这不,两人刚坐下来,就听到了隔壁桌的客人在谈论天玄宗的八卦。
向来热衷此道的杨振已经脱离八卦阵地,一听到有现成的消息递到眼前,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听。
“听闻天玄宗掌门和同门师弟的合籍大典,已经来了不少宾客,来者可都是云天有头有脸的宗门,席上随便指一人,在云天都是赫赫有名的修士……”
“天玄宗掌门?和她那个小了十岁的后辈?!”一人诧异。
“诶呀你这是多老旧的消息了!天玄宗的掌门已经换了!”
那人同伙伴细细道来了闻人语和陆非池当日的对决,精彩之处无尽渲染,把二人说得比大罗神仙还厉害,又说了陆非池如何迅速、毫无留恋移权给闻人语,猜测着其中内幕,最后大谈特谈闻人语十年归来如何坚定地要与洛宁合籍。
听得祝弥动作越来越小,最后彻底专注听起了八卦。
那两人还在继续。
“百年来不见这样的盛事,这得是多么惊天动地的盟约,若是有朝一日二人变了心,那岂不是天崩地裂了?”
那人嚼着花生的牙关一停,不屑地哼了一声,筷子一撂,“不可能。”
那人同桌的伙伴不服,“你怎么知道不会?有道是‘长恨人心不如水’……”
那人却打断了同伴的话,勾了勾手,神秘兮兮地说,“你可听闻过天玄宗掌门的旧闻逸事?”
同伴眼神一惊,凑了过去,“说了听听!”
“十年前,天玄宗宗门大选,闻人语当着上千人的面,亲手杀了一个凡人,那个凡人当场灰飞烟灭,连个魂儿都没剩,你知道那人是谁不?”
“谁啊谁啊?!”同伴明显激动起来,催促他,“速速道来!”
“那是闻人语自小定下婚约的男妻!也是生在修真世家,可惜了根骨不佳,没什么天赋。”
“我看呐,闻人语杀了他就是为了今日做准备,一边是自己一块儿长大的同门师弟,天赋卓绝,志同道合,还是个美人,他那个凡人男妻就是彻头彻尾的绣花枕头里,中看不中用,两人凑到一处,只怕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此番话后,不仅仅是那一桌安静了,整个店内都陷入了过分的岑寂。
不多时,有旁听的客人插了嘴,“闻人语做得这么绝,新婚燕尔时不怕他那个死去的男妻来寻仇么……”
立即有人附和,“花好月圆、红烛高照时,若是睁眼便见鬼,他此生还能人道否?”
又有人说,“区区一个小鬼,能奈何得他?”
店内食客哄堂大笑起来。
杨振听得心痒痒,恨不得把当中错误的细节给他们纠正过来,又怕自己出门在外胡言,转头回宗门被收拾,难耐地抓筷子,松也不是,紧也不是,按捺住了说话的冲动。
等那股劲儿过去,扭头便看到余舟心不在焉地给花生扒皮。
“余舟!”杨振喊他。
祝弥猝然回过神,手里的筷子没抓紧,有一根啪地掉了下去。
杨振一脸奇怪地看过来,小声道,“都什么陈年老八卦了,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你怎么还听得这么入迷?”
祝弥努了努嘴,没接话。
见余舟似乎真的在意,杨振又骄傲自荐,“他们说得都不全乎,你要是想听,晚上睡觉我给你讲,我知道的可比他们多多了!”
他平时最大的两个爱好,一个听八卦,一个是讲八卦。
杨振兴致勃勃在脑子里理八卦的先后顺序,力求晚上能让余舟听得刺激连连。
祝弥额角忍不住一抽,委婉道,“不了吧。”
杨振啧了一声。
祝弥赶忙把菜盘子推到他面前,“你快尝尝这个,招牌呢,听店小二说可好吃了!”
杨振心思从八卦转移到了菜上,警惕地睨了一眼面前的人,警惕道,“你先吃一口。”
祝弥:“……”
平时捉弄人的下场来了。
等祝弥吃了一口且表现无异之后,杨振才放心地进食。
一天一夜的奔波,在天上顶着的那一口气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精神,不觉得有什么,而眼下得了歇息松懈下来,两人才发觉已经疲累到了极致。
店小二送了热水上来,两人先后沐浴过后,迫不及待地要睡一觉。
可是在谁睡床时,杨振犯了倔,坚持要祝弥睡床上。
“你这样的话,那我只能找店小二再要一间房了,”祝弥有气无力,语气幽怨,“这里人烟稀少的,大晚上加一间房你知道要多少钱么?”
杨振妥协了,往床上一摊,咬牙道,“那你晚上可别叫冷!我可是修士,身子火热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