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得他双目赤红,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君子皮囊下的狰狞神色。
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做了那么多,却还是会被轻而易举碾在脚下,被像对待狗似的嘲弄。
然后……被卿长虞头也不回地,抛在身后。
真魂拖曳着长鞭,一步步上了石阶,走向宋玉窈。
宋玉窈全身僵硬,动也动不了。
卿长虞这个人强则强矣,却很少让人害怕,而眼前这个男人,明明也还是卿长虞,却让人只想匍匐在地,战战兢兢地当一条狗。
明明知道眼前真魂是自己用符纸召出的,却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
真魂垂下眼,看着宋玉窈手中的符纸。
认真道:“这种情况,用不上。”
他出来一趟,就打了两三下,很扫兴的。
真魂散去,原本浓墨一般的天色恢复正常。渐渐的,从天空中漫出赤彩艳霞,呈环抱之势,虚虚揽住真魂停留的地方。
宋玉窈抬起头,视线越过满天纷飞的白纸钱:
“堂哥,你安心走吧。”
-----------------------
作者有话说:为了求饶连师尊都喊出来了吗你这家伙
哎哟不小心睡过头了
第70章 为你改命
系统果真不老实。
人刚到魔域, 便眼睁睁看着施青厌的定位跳回了东境。
看来是合欢宫那边尘埃落定,不需要再引开自己了。
卿长虞用树枝戳了戳地上某团黑雾,冷笑道:
“你把我骗到魔域有什么用?”
001嘴硬:
【要是你下手,他已经死了】
啧……越砚竟然没死。
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他做了什么让真魂兴致大减的事情。卿长虞这个人太散漫, 连带着真魂也是, 不值当的对手懒得碰。
但打残应当不在话下。
卿长虞面无表情:
“所以刚才只是为了把我调走?”
001装死中。
噗嗤——树枝插入黑雾中, 像穿糖葫芦一样把它串起来。
“骗我好玩?”
“说话。”
【没有故意骗长虞】
【刚才施青厌真的在魔域】
【也真的有危险】
“那谁要给他危险?”
001沉默了多久,卿长虞也就等了多久, 然后听见电子音道:
【裴肃干的】
看见卿长虞的眼神,001第一次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密密麻麻长出来的刺痛,让它觉得电子心灵遭受重创。
【不信的话,长虞可以去问施青厌】
“问他做什么, 难道裴肃会对我说谎吗?”
长虞对裴肃的信任,已经到了令人嫉恨的程度。
凭什么……
黑雾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在他转身之后,修炼膨胀变大, 带着无尽的妒意吞噬周遭的一切。
一片狰狞粘稠的黑将地面侵蚀得枯黄衰败, 只留下刚才那根树枝。
卿长虞从不只嘴上说说,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直接到了魔宫。
问守门蛇妖:
“裴肃回来没有?”
嗔玉奴看见卿长虞,又惊又喜。魔族都是慕强之辈,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卿长虞,每日盼着他能来魔宫逛逛。
“今日正出门呢, 卿仙师是要找主上么?”
“他在哪?”
“去了明月崖,卿仙师……不坐坐……吗?”
话未说尽,便只见白衫背影, 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嗔玉奴叹息一声,只盼望着主上入门后,能抬他做个小。
明月崖,这个地方有些耳熟。
卿长虞思忖片刻,想起这是五十年前他将裴肃封印的地方。
裴肃这小子惯爱胡来,当年看他中了毒,就想用炉鼎之身为他解毒。
爬上床宽衣解带后得来的是结结实实一踹。
当时流言蜚语满天飞,卿长虞快成了绝世大恶人,有人还传他养裴肃是为了吸炉鼎修为。
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的裴肃竟然也这么认为。卿长虞确实是气,气到连畜生也骂了出口。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借此将裴肃赶出门去,免得受到牵连。
谁知道裴肃不仅不记恨他,还反倒去别人府前磕头长跪,求人救他。
结果是又挨了卿长虞一脚,让他骨头别那么软,把小狼提溜着,封印在荒无人烟的魔域明月崖中。
卿长虞当时已决心要死,想到裴肃年纪尚小,又是天生炉鼎,小时候还被同宗卖去过华萸楼,怕自己走后无人管他。
封在魔域,是为了让他不被有心之人欺负。
走之前,卿长虞给他留了一大堆秘籍功法,等他修炼到能打破结界便可出来。
那时候的裴肃十八岁,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得惨不忍睹,谁看了都不忍心。
卿长虞格外没心没肺地捏住他鼻子,说别哭了,最多也就五十年。
依照裴肃的天赋,五十年便可恢复自由身,做个魔域之主绰绰有余。
裴肃一边哭着一边点头说好。
如今,明月崖上,清风荡荡,荒凉一片。
卿长虞想起自己从前做的事情,无端觉得有些心虚。
崖边,白发魔修静静坐着,一腿曲起,一腿悬空,看向远处。
卿长虞靠近的瞬间,裴肃便回过了头,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不作声。
“怎么,看风景跑这么远,”卿长虞也坐到了他身旁,知心哥哥上身,抬眼看了下天空,“有心事?”
风带来一句缥缈微弱的声音:
“骗子…”
无缘无故被冠上骗子名头,卿长虞有些好笑地问道:“我骗你小子什么了?”
“你说,只要等五十年。”
“我想早些见到你,只用了十年就出来了。”
“我经常后悔,是不是因为我出来得太早,破坏了约定,所以你才没有回来。”
“所以一边修补法衣,一边等你回来,想和你道歉。”
白色眼睫垂落,像是打湿了的鸟羽,可怜兮兮的,
“可是你把我忘了。”
怎么突然翻起陈年老账来了?
那实在是个乌龙。裴肃以为他说的是五十年后来接他。
但当时卿长虞的意思是,五十年后便可出来。
至于把他忘了……卿长虞着实丢了不少记忆,也不是故意把裴肃给忘记的。
卿长虞不和小年轻计较,独自咽下这个哑巴亏。
要是说了怕是裴肃会更伤心,觉得自己把他丢下了之类的……想也能想到。
但他也不是闷声作气的人,遂哼一声道:
“我是一时不记得,后面也想了起来。可你趁此机会捉弄取笑我,说什么倾慕、炉鼎一类的话,就对么?”
这番话实在是有些强词夺理的意味,裴肃很少见卿长虞这么说话。
裴肃眨了眨眼,看着身边人这模样,竟然有种控制不住想用尾巴将他圈住舔一舔的冲动。
这目光太奇怪,让卿长虞觉得自己像个香饽饽似的。
突然听得裴肃说:
“我见到施青厌了。”
卿长虞一顿:“怎么?”
“深渊里的声音叫我杀了他。说要是杀了施青厌,他身上的气运就能全到我身上。”
“祂说我命不好。”
“祂说我不该活着,是你让我活的。”
“祂说因为给我改命,你受了很多苦。”
裴肃的目光不骗不躲,直直看着卿长虞,一点点朝他凑近,直到最后,连呼吸都能感受到,
“这些是对的吗……?”
裴肃只有右眼看得清晰,布有红色印记的左眼视物依旧模糊,和人交流时会微微歪头。
卿长虞看向深渊方向,微微眯眼:
“祂跟你说这些?”
刚要开口否认,就听得裴肃道:“祂还说,你什么都不会告诉我。”
……
话噎在喉头,卿长虞伸手揉了揉额头,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