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冲破雨夜,嘶鸣一声,驮着她冲向敌军。
“撤!撤!快分散撤离——!!”
残兵败将们乱了套,C星溃不成军,电报营里涌出来一批援兵,但沈娉婷来势汹汹,手掌横劈,一枚炮弹立刻精准投到他们面前。
“嘭———”
炮火声响起,与此同时还有另一片轰隆,边境的大门突然敞开,一批重甲援兵及时赶到。
为首的将领被黑布覆面,看不清五官,但身形显然是个女人。
沈娉婷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信息素。
她胜负欲的血液瞬间燃烧,兴奋瞪大眼,看向后方城楼上的父亲。
沈荣琛一直在纵观战场,此刻也发现了这批援兵。
能在这时候赶来支持C星的人,除了蓝家,别无二人。
少顷,沈荣琛回以一记手势。
沈娉婷得令,在雨中吹响冲锋号,厉声怒喝:“冲!别退———!今晚一举拿下!!”
士兵们倾巢而出,刀光剑影霎时纷乱,血和雨交织混合,淋在所有拼杀者的头上。
大雨滂沱,一条条生命在今夜无声无息地陨落。
隔天清晨。
孟涧早早起床,站在落地窗前,窗户上不断有雨丝滑下,他神志有些恍惚。
就在凌晨,他接到通知,C星那位老将军死了。
尸骨无存。
他出口的那批武器在原地泄漏,C星士兵无一生还。
床头的电话疯狂响动,C星皇帝、合作商、秘书和大大小小的下属都向他发出了疑问,要他出来解释情况。
解释?
孟涧手心一抖,燃烧的雪茄掉落在虎口,他半梦半醒地想起那天秘书对自己的忠告,他让他再次检查一遍合同。
可他没有。
因为是彭庭献留下的东西,他一不愿面对他的才华,二没有能力去调整,所以———他直接出口了那批武器。
窗外猛然劈下一道雷,雨下得更凶了。
孟涧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滑下,他用手背蹭了下脸,摸到一片湿润,他呆呆站立了一会儿,忽然发出声笑。
双手捧住脸,他五官狰狞着边哭边笑地蹲了下去。
“彭庭献……”
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孟涧狠狠将烟头烫在了自己的断指上:“彭庭献……庭献……”
嘭!
骤然一声巨响,房门被警棍破门而入,这帮人直接捅穿了一个窟窿,一只张牙舞爪的手伸进来,反手开锁,然后一脚暴力地踹开了门。
孟涧极速站起,掏枪,转身,一气呵成。
“把枪放下!”
特警用枪和盾指着他,厉声暴喝:“双手抱头!蹲下!孟涧,不想判死刑就配合调查!”
孟涧愣了下,继而扯出一抹笑。
他语气轻飘飘的。
“那就死啊。”
他举枪的手臂绷得笔直,脸部却扭曲成一团:“那就死刑啊!!我有什么罪?警官,谁敢指控我有罪?!”
“C星皇帝亲自给你下了通缉令!”
特警愤怒斥责道:“我们逮捕你,也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走军事法庭,公平判刑,你还有上诉的机会!”
公平判刑。
这四个字让孟涧彻底僵化,一股戏剧性的讥讽感席卷全身,他笑容诡异极了。
如果真的有公平,彭庭献就不会被关进帕森。
他怎么也没想到,彭庭献原来早就对合同动了手脚。
他利用他的信任将他送进帕森,而彭庭献同样了解他,吃准了他的商人本性,为日后再动用这份合同埋雷
这次,整个C星都要和他陪葬。
“砰——!”
混乱中,不知谁枪口走火,打响了第一枪。
孟涧条件反射地抱头,正欲还击,第二枚子弹接着射中他的小腿,他瞬间被贯穿皮肉,轰然倒地,发出一声痛苦惨叫。
他的膝盖重重撞击地板,双膝下跪,血从裤管里蜿蜒而出。
脸上的湿润比血还要汹涌,孟涧被泪水模糊视线,整个人好似被抽去魂魄,只会本能地一遍遍重复彭庭献的名字。
眼泪接连砸在断指上,那里一圈泛白,是伴随他长大的戒指烙印。
八岁那年,他亲手为他们二人拍下订婚钻戒,后来一次次盛大表白,也不过是在履行幼时的承诺。
他喜欢彭庭献,从一而终。
但彭庭献的冷漠是刻在骨子里。
彭庭献的冷漠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孟涧猛地直起身,狠狠砸了一拳自己的心口,他像个失去形象的过街乞丐一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然后又突然大笑,将这些年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通通发泄出来。
特警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继续开枪,孟涧却缓缓深吸一口气,摇晃着站起来,一只手扶腿,另一只手举高了枪。
他摆出投降的姿势,笑容牵扯痛苦,哑着嗓子喃喃:“……警官。”
“讲。”
“我,可以配合调查,但烦请您帮我一个忙。”
孟涧侧过脸,看向床头震动不断的手机,仿佛下定某种决心,缓声开口:“我想打一通电话,给蓝仪云。”
“帕森监狱?”
“或者她的父亲。”
……
/
C星战败的消息迅速传播,H星球沈家浮出了水面,以战胜方的身份,正式登上星际权力斗争舞台。
他们扬言将在半年内消灭C星,重塑H星球。
C星军队遭到史无前例的重创,皇帝大发雷霆,当即勒令蓝戎交出彭庭献,要求其作为证人出席军事法庭。
哪怕最终无罪释放彭庭献,甚至自身受损,他们也铁了心要与孟涧追责到底。
大雨连着下了几天,星期一。
彭庭献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悠哉洗漱完,然后叠好被褥,精神抖擞地等在门口。
霍云偃准时开门,一眼就看到他笑容无比灿烂。
还是那么松弛。
“早,霍警官。”
霍云偃眼神逐渐眯起,他昨晚接到了通知,今天将有一位律师抵达帕森,与彭庭献正式会谈。
大概率是上次打电话的那位。
但他这次申请是由蓝戎亲自通过的,他跨过了蓝仪云,代替监狱做出决定,在C星刚刚战败的这一敏感时期,就这样允许一位律师进来。
这么看,彭庭献确实要翻案了。
彭庭献的心情非常舒畅,他察觉到霍云偃走神,只是愉悦一笑:“小霍,在想什么呢?”
霍云偃因这个称呼扯了下嘴角。
他颇感无语,有点不爽地顶了下腮,后悔没把裴周驭带来现场看看。
彭庭献冲他眨眨眼睛:“带路吧,霍警官,今天不能陪你玩了,我的律师要等急了。”
两人离开监区,来到了六监的探监室,这次不再是孟涧那间临时场所,而是监控密布,门口驻守着警犬。
彭庭献和一只警犬对上视线,对方不似sare,对他的表情反而很友好,板着脸冲他偷偷吐了下舌头。
彭庭献伸手要去摸,正笑着,手腕冷不丁被人截住。
裴周驭出现在身侧,和他一同弯腰,但阻止他这个行为后,又面无表情地直回了身子。
霍云偃睨了这只警犬一眼。
哂笑道:“你真敢摸。”
警犬旁边的训导员也微微一皱眉,善意提醒道:“这只是防暴犬。”
简而言之,这是最危险的犬种。
彭庭献干笑了一下,一挑眉,打趣:“怎么这么会伪装。”
他继续往里走,余光不经意掠过裴周驭,发现他虽然停在身边,但并没有再靠近自己。
甚至也没有看自己。
脖子上的监测仪冷冷清清,他不再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后背被人推了一把,一位狱警催促:“赶紧,探监时间有限。”
彭庭献不语,抬脚进入屋内。
偌大探监室被一分为二,律师已经等候在对面,彭庭献落座后,走廊上的人纷纷围上来,透过玻璃监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