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之犬(39)

2025-11-21 评论

  按照蓝仪云的吩咐,这里所有人都被一一检查,因受到方头惊吓和贺莲寒冲击的犯人们都很好地得到了安抚,在抑制剂的加持下,美美进入了梦乡。

  目光似是不可控一样,裴周驭下意识抬眼,看向最角落的那间牢房。

  sare还驻扎在门口,对彭庭献抱着十二分警惕,但打转的步频明显减慢,它困了,困得比任何人都严重。

  仔细想想,从这轮易感周第一天开始,sare便没有片刻休息过。

  裴周驭感觉到空气躁热,趁眼下无人,便又脱掉了厚实的警卫服,他将最后一件黑色短袖扔到脚边,后背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捏起了眉心。

  这里痛得很。

  不止易感期欲望的冲击,还有他不断被彭庭献变相欺辱、多次情绪波动下产生的晕眩。

  腺体改造的毒素还残留在身体,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依然没有表达情绪的资格。

  身旁传来一道道鼾声,悄无声息中,裴周驭忽然停住了手,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一样,过了好久,才慢慢地、慢慢地将指尖移到自己嘴角。

  他向上一推,试图让自己像正常人一样尝试微笑,这并不困难,嘴唇是柔软的,也非常愿意配合他去找寻弧度。

  但手环里的数据出卖了他。

  裴周驭将目光放在手腕上,那里冰冷的机械告诉他,你现在的心率平稳,并不快乐,也并不悲伤。

  ———还是像这些年一样,平平静静,像一碗水。

  裴周驭的视线逐渐感到模糊,他似乎无法聚焦,在一片安静中躲进了走马灯,以旁观者的视角,回忆十年前的自己。

  有很多枪。

  他在这里跪到了地上,四周都是黑压压的枪口,数百位狱警指着他,没有人说话,只有旁边桌上响起谈判声。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蓝戎,帕森监狱即将退位的老监狱长,而站在他身边翘首以待的,正是下一任新长官。

  是一个女人。

  与他同时来到帕森的,居然是一位女监狱长。

  仿佛察觉到他不甘的注视,蓝仪云欣然抬眼,直面他狼一样阴鸷冰冷的目光,她抱歉地弯下腰,朝他笑了笑。

  然后一把把手术刀,便将他困在了实验台上。

  耳边萦绕着仪器嘀嘀不停的声音,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残忍的白,很冷,很饿———裴周驭凄厉低吼,换来的只有一记常人难以承受的惨痛。

  一刹那间,从回忆中抽了身,裴周驭全身失控般剧烈喘息起来,他猛然用手捂住眼,试图借助黑暗让自己冷静,后颈的腺体感受到情绪冲动,疯狂叫嚣起来,用熊熊燃烧的每一处神经末梢催促他。

  快去标记彭庭献。

  或者让他标记你。

  快去。

  手环敏锐地监测到他的心情,示威“嘀”了一声,sare听到动静便一下子拔腿而起,紧张万分地跑下楼,绕在他身边打转。

  它“汪汪汪”地叫起来,狗吠声惊动了彭庭献,没过多久,一个热衷于吃瓜看戏的身影便出现在门边。

  彭庭献困得微微眯起眼,双手环胸,望向楼下的他:“裴警官,你在哭吗?”

  裴周驭已经完全顾不上回应他,这一次的情感反应比以往都要强烈,隐隐攀升到他难以掌控的边缘,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难受的时候了,身体、心灵、腺体乃至情绪,均突破了实验改造时预估的范围。

  “啊……”

  裴周驭挤压嗓子发出一声怒吼,听上去痛苦极了,彭庭献第一次亲眼看到他失控到这个份上,有点发怵地往后缩了下脖子,有点不确定自己后半夜的安危。

  他此刻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一字不发,留给裴周驭充足的冷静空间。

  但他没走,驻守在门边,隔着层层铁栏遥望他。

  裴周驭仰靠在椅子上平息了会儿,胸膛随着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一只手臂垂落下来,另一只手,仍不甘心地捂着眼。

  彭庭献看不到他眼角是否湿润,但他不信裴周驭这种人会哭。

  一点儿都不。

  抱着好戏落幕的心态,彭庭献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躺回了床上,牢房没有熄灯,留下一束黯黄的光。

  临睡前,他想了想为何蓝仪云为何迟迟没有召见自己,一天已经彻底过去,这个性情古怪的女监狱长,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想着想着,彭庭献便感到一股困意袭来,他阖上眼,安然睡去。

  夜色在悄然间一点点流逝,深更半夜时,床边忽地散开柏木叶香。

  抑制剂的有效期已经过去,彭庭献无法自控地被这股气味勾醒了魂儿,一睁开眼,便看到裴周驭又偷偷来到了自己房间。

  他还没穿上衣。

  彭庭献对被干扰睡眠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嘴皮一掀,冷漠吐出一个:“滚。”

  随着他话音刚落,裴周驭却上前一步,黑暗中,他站在床边,似是踟蹰了一会儿,才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掩盖下,慢慢俯身———抱住了彭庭献的脖子。

  那是个真正将他圈在怀里的姿势,一只手忍得发抖,但仍只是轻轻握着他的肩头,不敢用力,生怕他推开自己无法抑制的渴求。

  他大掌托住彭庭献的后脑勺,将他固定给自己,贴着他温暖好闻的腺体,下巴也轻轻搁置到了彭庭献肩上。

  彭庭献忍不住抖了一下:“痒。”

  裴周驭低低发出一声“嗯”,隐忍着后退稍许,将扣着止咬器的下巴抵在了他颈窝里,避开锁骨,怕他喊疼。

  他在信息素的安抚下闭上眼,缓慢的、缓慢的进入梦乡,sare在门口望着他俩,罕见的,露出了一个欣慰笑容。

  它的主人进入梦乡,而它,也终于可以安心睡觉。

 

 

第35章 

  牢房的窗外刮过一阵风,静悄悄,吹在人身上痒痒的。

  耳边捕捉到裴周驭均匀的呼吸声,他确实没哭,但脸颊烧得滚烫。

  嘴笼冰凉的铁面贴在自己嘴边,恍惚间,彭庭献有种在哄老虎睡觉的错觉。

  他没有将裴周驭推开,任由他抱着自己,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悄悄释放不可见人的情绪。

  只给自己一人。

  只有自己才有操纵他悲欢的能力。

  宁静黑夜中,彭庭献颇为满意地笑了笑。

  七监在一夜酣睡中迎来日出,危险周第四天,起床铃响,不久后,一位面孔陌生的女狱警突然到访,说是要来带走彭庭献。

  裴周驭对这一安排早有预料,他早早地坐在了站岗台,堵在七监门口,上下打量了这位狱警一眼。

  “你谁。”

  口气冷漠的两个字。

  女人微微向他一鞠躬,笑道:“我是新上任的监狱长秘书,一级警督,沈娉婷,很高兴认识你。”

  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邀请他相握,裴周驭却连动都没动一下,这不在他真正感兴趣的范围内。

  “蓝仪云让你来的。”

  “是。”

  沈娉婷悠然一笑:“蓝小姐有件事要问彭先生。”

  彭先生?

  这三个字从一位狱警口中说出,听上去有些违和,裴周驭没急于回应,无声对视着,观察了一会儿这位女秘书的神情姿态。

  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很是虚伪,不难看出,这又是一位从小经过规训的富家千金。

  和彭庭献是一种人。

  蓝仪云的命令摆在这儿。裴周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向内部下达命令,没过多久,一位狱警便奉命将彭庭献带出。

  彭庭献困得两眼涣散,衣襟下摆卷起来一角,沈娉婷上下打量,略感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定格在他半露不露的肚皮上。

  裴周驭忽然抬起了手,给他把衣服拉下来。

  接着,一巴掌送到彭庭献腰上,冷声提醒:“穿好。”

  彭庭献被打得“嘶”了下,起床气夹杂着阵痛,让他这一声听上去烦躁极了,但他依旧不忘展示那副假笑,一边笑盈盈地点头,向沈娉婷问好,一边被狱警带走,频频朝裴周驭伸出中指。

  一步三回头,那意思明显。

  ———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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