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之犬(57)

2025-11-21 评论

  同一时间,彭庭献捡起了落在脚边的浴袍。

  他所处的玻璃房灯光大亮,很难让人不注意到这里的景象,他的身体、表情都无所遁形,彭庭献的自尊不允许他把头低下去,大大方方,他当着裴周驭的面将浴袍穿好。

  但他虽然反应还算得体,裴周驭却将他隐隐颤抖的手掌看在眼里。

  连手背骨头都气得根根绷紧。

  像条件反射一样,一看到他就浑身警惕。

  跟个什么似的。

  裴周驭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轻而浅,没有让颈环和旁边的人察觉,他最后的目光停留在那架钢琴,如他所料,昨晚那阵熟悉的音色出自这个老伙计。

  十年前,还未荒废的操场小礼台,他也曾坐在这架钢琴前方。

  只不过台下观众是清一色的狱警。

  这不是表演,而更像一种实验改造后的羞辱测试。

  裴周驭抬脚压了压地上的烟头,不发一词,转头跟随数据员离去。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小门前,短暂如同尼古丁上头时浮现眼前的假象,彭庭献的手从腰带上落下,收束系紧,怀着被邻居偷看洗澡一般的复杂心情,脸沉沉地走回卧室。

 

 

第48章 

  一夜无梦到天亮。

  来到这间实验室第三天,上午,彭庭献完成了第一份手稿。

  他的实验台上堆满资料,蓝仪云命人送来的外界新闻都被他通览一遍,蓝擎最近的发展重心、生意往来,还有自己手下泊林武器公司的近况。

  虽然难以启齿,但不得不承认,孟涧在他走后将公司发展得很好,作为创业初期的两位最大股东,除了原料设计这一块,孟涧在公司其他任何方面都做得比他出色。

  想起那份亲手把自己送入监狱的原料单,彭庭献眼眸暗了一下,他始终认为,一家武器公司真正的底蕴,不在于利润创造,而是背后设计师一日一夜调配出的原料。

  镍基合金、超导晶体、等离子燃料和各种各样的生物金属,所有化学反应堆中完美配合的物质,都需要设计师千百次实验,以毫厘之差调整浓度,才会缔造出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而孟涧不懂这些。

  他更像商人,将目光聚焦于出口贸易,而非原料。

  手中正在搅拌的颜料顿了一下,彭庭献停止哼歌,将戴着漆皮手套的手抽出,拿起资料最底下的一张纸看了看。

  这是有关孟涧的最近一期访谈,他作为武器和军工行业的佼佼者,位于采访席中央,周围坐着几个相熟的老面孔,蓝擎成了他背后的背景板,一伙人组成了如今的军工巨鳄。

  从照片仔细看去,孟涧握着话筒的右手无名指上还有一枚钻戒。

  他没有像彭庭献一样将钻石屈居中指,如当年那场盛大求婚宴上的告白一样,他愿意等,无论彭庭献是否真的孤独终老。

  这两枚对戒是彭庭献八岁时的生日礼物,孟涧和他同一天出生,一年年长大,八岁时鼓起勇气亲自拍卖下的两颗钻石,定制成婚戒赠予彭庭献。

  彭庭献入狱前扔进了下水沟,孟涧依然视若珍宝。

  “呵。”

  没由来的,彭庭献低笑一声。

  他莫名感到一阵放松,一边继续搅拌图纸颜料,一边草草掠过访谈下面的对话。

  没什么营养,孟涧说话还是那么滴水不漏。

  让人犯恶心。

  午饭时彭庭献稍稍拖延了一会儿,他用颜料将手稿上的重点区分标注,在霍云偃前来送饭时,让他将进度上报给蓝仪云。

  霍云偃抱着胸倚靠在旁边,冲着彭庭献精妙绝伦的图纸“哟”了一声,说:“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董事长,有两把刷子啊。”

  彭庭献用手背蹭了下脸颊的颜料,纠正:“三把。”

  比一般厉害的人还要多一把。

  霍云偃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又忍俊不禁地笑起来,盯着彭庭献的眼神越发有意思。

  彭庭献闻到他身上的荔枝香又重了些,不出意外,卸下嘴笼后的第一天,他已经将陆砚雪标记。

  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彭庭献嫌恶,微笑着和他拉开距离。

  蓝仪云在太阳快要落山时才给出回音,她检查了彭庭献的手稿,大体还算满意,结合手下几位专家的意见,最终通过了彭庭献第一份设计稿。

  这是一柄长弩,呈弯月状做了延长,弩机的部分加装了自瞄仪,能大大提高箭矢的命中率,同时为了向蓝仪云表忠心,彭庭献在箭槽部分设计了液流管。

  蓝仪云所有害人害己的化学药液,都可以用针剂注入到管体里,让箭头腐蚀性提高,和她的心肠一样恶毒。

  蓝仪云欣然收下了这份“赞美”,为了表扬他进度还算不错,允许他今晚出门放风。

  彭庭献终于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实验室里潮湿闷热,又没有避光窗帘,天知道他有多难受。

  从狗笼一般的玻璃房里出来时,他身后依然跟着两个狱警,他们身穿白色防护服,将皮肤裹得密不透风。

  彭庭献了解到这是因为第八监区遍布辐射,人体皮肤但凡在空气中裸露过久,就会出现一系列后遗症。

  但即便如此,彭庭献还是选择不穿防护服。

  在过敏热死和被辐射埋下后遗症之间,彭庭献选择了后者。

  他怡然自得地哼着歌,在玻璃房周边溜达了一圈,这里空气虽然掺杂着一些化学消毒液味,但胜在人烟稀少,安静,洁白,与世隔绝。

  连他都没发现,自己口中无意识哼出的小调,已经不再是R星上流的交响曲,而是这几天弹奏的那几首民歌。

  身后一位狱警出声提醒。

  “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

  “为什么?”彭庭献转身冲他笑笑:“是不是计时太快了,小警官,蓝姐给我的自由时间可是一整晚哦。”

  被称作“小警官”的人迟疑了下,奉劝:“你没有穿防护服,即使今晚没反应,过阵子也会难受的。”

  “哦,原来是这样,”彭庭献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底笑容更深:“你好善良,小警官,你叫什么名字?”

  “……”

  另一位狱警咳嗽一声,明令禁止。

  彭庭献失望地耸了下肩,调戏无果,又一个人四处转悠起来,摸摸这里的花,看看那里的草,溜达得后背微微出汗,他觉得热,才终于有了回去的念头。

  身后两位狱警松了口气,彭庭献的体质比他们想象中要厉害一点,不穿防护服也不头晕脑热,他们即使裹成了粽子,也总在靠近那栋灰白建筑时心惊胆战。

  回去的途中刮了一阵风,八监周围的芦苇摇荡起来,不远处湖面铺开一层层波纹,彭庭献在离玻璃房还有十几米时忽然停脚,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扇小门缓缓打开,一个遮盖黑布的冰棺被抬出来,研究员们围着冰棺忙碌,衬得裴周驭更无所事事。

  他确实无聊,所以出来后先看向了那间玻璃房,发现闯祸精不在,再一抬眼,便看到人亲自站在了自己面前。

  彭庭献向他走近几步,不需要身后狱警阻拦,便心中有数地保留一段距离。

  隔着十米荒芜,彭庭献单手插兜,笑盈盈地冲他问候:“好巧啊,裴警官,你也出门散步?”

  裴周驭不语。

  他身边的研究员警惕地看过来一眼,发现彭庭献长得眼熟,正是蓝仪云照片上提供的那个人。

  据说裴周驭时隔十年被送回来正是拜他所赐,这个犯人,能够比数据仪更轻易地引起裴周驭波动。

  好似深知这一点,彭庭献笑容更加挑衅,故意指了指自己脖子:“这个戴着舒服吗,裴警官,和手环有哪里不一样?”

  这话一出,他身后的狱警和研究员们均看向了裴周驭脖颈项圈,那里暂时闪烁蓝光,证明他情绪稳定。

  不嫌事大,彭庭献又不依不饶地开了口。

  裴周驭在他有意刺激的言语中沉默下来,一声不吭,眼中也漠然平静,只是下一刻,忽然抬脚逼近他一步。

  彭庭献眼尖,反应更快,接着后退一步。

  他脸上笑容维持得很好,精打细算衡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这天杀的裴周驭裹得严严实实,他没穿防护服,离得稍微近点,都要被他身上化学辐射熏成一滩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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