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祈岁看向他。
景宴一笑,突然指了指悬在他头上的光幕:“想最后给你看些东西。”
话毕, 暗淡的光幕突然亮了起来。
光幕上的画面赫然便是之前的呈现过的那场乱斗。
穿着灰色劲装的方靖一剑刺穿了那老者的胸膛, 那老者哀叫一声, 顿时鲜血四溅。
那老者双手死死握着刺入自己身体的剑锋, 双目圆睁,狠狠的瞪着方靖。
方靖牙关紧咬,低吓道:“十五年了,我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十五年!”
“袁老鬼!你当初灭了我家满门,多亏了方老庄主收留幸存下来的我!”
“他将我认作义子, 对外却宣称我就是他的亲儿子,就是为了混淆你的试听,以为封家人全都死了!”
“你……你!”
袁老鬼震惊的双眼暴突,因为过于激动,胸口处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不甘的伸出颤抖干枯的手,伸向方靖,颤颤巍巍道:“你,你是……封……尧!”
最后一个字砸落,他终于头一垂,彻底没了生息。
与此同时,光幕暗淡下来。
景宴缓缓开口道:“这,便是方靖的真相。”
林祈岁眉头紧锁,他刚要开口,景宴便打断了他。
“嘘!”
“还没完。”
说着,他抬头看向自己头顶的光幕:“再来看看何修煜的吧。”
白光闪过,光幕再次亮起。
出现的画面是那条被身穿布衣的汉子们,团团围住的官道。
他们个个手里拿着棍棒、锄头,同何修煜,还有他的那两个手下打在一起
虽然人手不足,但何修煜和他的两个手下好歹有些功夫傍身,很快就夺下了这些人的武器。
可为首的显然不服,他竟然叫手下搬出早就藏在草里的油,泼到了马车和货物上。
然后点火,烧车。
火势越来越大,大火吞没了马车和货物。
何修煜忍无可忍,同两个手下一起,将这些‘刁民百姓’,全部杀死。
“你当时做选择的时候,犹豫过吧?”
“这些人,一身破旧朴素的打扮,放火劫车,或许是迫于生计。可何修煜却直接将人都杀了,未免太过了些。”
景宴的突然开口:“但,事实当真是这样吗?”
像是应了他的话,还不等何修煜三人动身离开这里,道旁的林子里,突然传出一伙山匪。
他们手持刀剑,凶神恶煞了冲了下来,很快就将三人团团围住。
接下来,便是一场恶战。
何修煜的两个手下都死了,自己也受了重伤,勉强逃掉,捡回一条命来。
“林祈岁,你选择‘是’的时候,没想过真相会是如此吧?”
“别急,”景宴看着少年白下去的脸色,面带得意,“继续看。”
与此同时,光幕再次亮起。
第三幕,是姜旋的。
不过,对于姜旋的这场战役,他知道内情。
姜旋带领手下“屠村”,其实是因为有敌国的奸细,混入村子躲藏了起来。
而当时,那奸细手中握有我军的机密文件,一旦落入敌手,就会导致我军全军覆没。
光幕上,如他所料展示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景宴看向林祈岁:“可即便真相如此,那些被践踏于马蹄之下的无辜百姓,就该死吗?”
“是战争,就会有牺牲。”林祈岁直视着景宴的眼睛,“如果她不那么做,一旦战败,或许整个国家的百姓都会沦为俘虏。到那时,就不是这几十个村民的事了。”
“景宴,你曾经也做过将军吧?竟然会问我这种问题?”
“你将一个迫于无奈之下,做出如此决定的将军副将,放到罪孽的天平上称量,就不怕她身后守护的那些百姓,来问你的罪吗?”
“呵呵,”景宴笑了,“所以说,她是无能之辈!”
“身着铠甲,手持兵器,却将利刃对准自己国家的百姓,不管是何种原因,都不可被原谅!”
“那你呢?”林祈岁一双墨色的眼瞳,散发出慑人的冷光。
“当初你手持长戟,将我的家乡,将那座小城中的人,全部屠戮干净的时候,你——又是什么?!”
景宴怔住。
林祈岁神色冰冷的扫过他身上的银色软甲:“你就穿着真身战甲,去屠杀那些无辜的人吗?”
“你手中的长戟,又何尝不是对准了那些无辜百姓?”
“景宴,你才是无能之辈!”
“不是……”景宴牙关紧咬,“我不是!”
“你的家乡?你家乡的那些人们?他们都该死!”
“林祈岁,是你连累了他们!是你……害死了他们!”
他已然怒了:“继续看!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那个最无能的!”
与此同时,光幕再次亮起。
是归尘道长的。
光幕上再次出现了山顶的那座道观。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那个被归尘道长赶出去,而后不小心跌落山崖的乞丐也在。
他鬼鬼祟祟的蹲在道观门口,伺机溜进道观,但是他不乞讨,也不去拿供果,却专门去掏功德箱里的银钱。
一次,两次,三次……
归尘道长起初还会将他带出去,然后再拿些供品吃食给他。
可是一来二去,归尘道长也没了法子,只好用扫把将他赶走。
那个乞丐,是个赌鬼。
输光了,就来道观找供品吃,手痒了就来这里偷钱,然后继续去赌。
后来,他不小心跌下山崖,归尘道长自责了很久。
他在后山,给乞丐立了一座墓碑,年年去祭拜。
接下来,是曹大。
景宴看着亮起的光幕,露出了一抹笑容。
画面上,是一座老旧的小木屋,昏暗的屋内,放着一张单薄的木板床。
那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灰败的女人。
随着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响起,曹大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身后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放着几包配好的药,还有一身干净的新衣服。
“阿瑶!”他三两步跑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床上的女人。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我给你买药和新衣服回来了!”
床上的女人艰难的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曹大顿时愣住了,手里的药也落到了地上。
那女人却无力的摇了摇头,朝他笑了笑:“帮我……换上新衣服吧。我,想……干干净净的……走。”
曹大顿时红了眼圈,他强忍着眼泪,帮床上的女人换上了他新买的衣服。
那是一身水蓝色的衣裙,上面绣着漂亮的蝴蝶,将女人苍白的脸色,衬得都有了些许生气。
“好看嘛?”阿瑶费力的张了张口,问曹大。
“好看!”曹大使劲点着头,“你最好看了!”
“嗯……”阿瑶满意的勾起嘴角,笑了。
她双眼中的最后一抹神色忽然暗淡了下去,然后,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
“阿瑶,阿瑶……阿瑶!”
曹大的哭声撕心裂肺,从光幕中传出,响彻整个大殿。
阿瑶,是他的妹妹。
自小体弱多病,他打猎卖的钱,几乎全部花在了给阿瑶看病抓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