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夜话(105)

2025-11-25 评论

  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光线透过了我的眼皮,外面的天亮了很多,我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密密麻麻拔地而起的白桦树。

  怎么还在这,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好,好讨厌。

  我厌世的症状在我发现自己又能睁开眼睛了的那一瞬间达到了巅峰,好想无痛上吊,为什么我没分配到金毛的那条支线,感觉那条上吊绳好粗,死得一定彻彻底底,体验满分。

  我在地上翻了个身,看见他们两个在不远的地方生了一摊火。火上架着简易的支架,上面整整齐齐放了好几个罐头,咕嘟咕嘟地沸腾着,冒着压缩饼干的味道。

  有罐头吃?

  我刚一动心,马上看见了罐头外的标签,像是我在地下掏的那种过期五六十年的日本罐头,估计是他们从我身上翻出来当作容器煮压缩饼干糊糊的,果然世界不会善待我,想死的心完全没有衰退。

  我睁开眼的时候他们俩就注意到我醒了,教授起身,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了一句“退烧了”。

  “快煮好了。”

  金毛在那里用小木棍搅拌糊糊,咕噜咕噜的热气冒出来,飘到我这里,我的肚子也跟着饿得揪在一起。

  但我仍然太困了,根本没办法清醒太久。我以前熬夜多狠也就最多四点睡,现在直接四天没怎么睡,虽然稍微放松下来都觉得要融化到渗进地里。

  教授估计看到我眼睛半睁不闭,和我说了一声“再睡一会吧”,我就马上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脸上盖着一件外套,我把外套掀开,外面天已经大亮,教授还坐在火堆旁,金毛在我旁边,也睡着了。

  我看着他的脸,他怎么敢继续睡,命都快没了的时候还没睡够吗。

  我一动金毛和教授都醒了,金毛看见是我坐起来,嘟囔了两句,把外套扯过去,裹在身上继续睡了。

  我慢悠悠地站起来坐在火堆旁,教授给我递来压缩饼干糊糊,上面还有一个可以折叠的金属勺子,感觉他们俩都是用这个吃的。

  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允许我挑,我接过来,吃了几口。

  “我睡了多久?”

  我在吞咽的间隙问教授。

  “两个小时左右吧,”教授看了看表,“现在七点。”

  好早,我暗自感叹。我一个南方人,也算是体验到了草原日出早这件事了。

  我努力吃完了一小盒糊糊,胃里稍微感觉有了点东西。教授一直沉默地坐在我旁边,拨弄着火堆。

  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现在这样坐下,反而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我用勺子刮着罐头底下的一点汁水,发出了一点声响,教授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就想说对不起,总感觉打扰到他了。

  没想到他先开口了,“你现在感觉怎样?”他说,“晚上的时候你发烧了。”

  我快被吓死了,发烧真的是身体太给我面子。“没事了,”我含糊说,“昨天晚上…谢谢你。”

  “只是恰好,”教授说,“周和我说了你们遇到的一些事情。”

  顺着这个话题我和他聊了几句,他很在意我说的一些细节。我想把之前塞在兜里的,从地下的那个地方找出来的笔记纸给他看,掏兜的时候发现早没有了,还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估计已经被他们和过期罐头一起拿走了。

  教授说他们已经看过了那些纸,“你在地下遇到的那个人就是梁,”他说,“他确实已经疯了,就在B市的那个精神病院,他说的话可信度应该不低。”

  “那我们是不是回去问他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说,“不是说他已经找到了那个地方了吗。”

  教授摇头,“并没有,你所去的那个地方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地下工事,而是专门储存和研究实验录像的地方。”他解释,“他们定期运送实验录像,这样即便是工事出现问题,也能留存一些研究成果。”

  怪不得那里那么多电视。如果小日本这么谨慎,这些实验的危险性肯定特别大,不然不至于分篮子放鸡蛋。

  之后教授和我大概说了一下他和我们走散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和我们走散之初,确实是被苏合袭击了。

  苏合当时的力气特别大,和他缠斗了相当一会,他用外套把苏合缠上就准备先脱身,当时他在原地留下了一些记号想等我们过来再汇合。

  “周说没看见有记号,”他叹了口气,“大约是被破坏了。”

  那边他跑了半天都没有见到我们去找,估计大概是我们也遇到了事情。教授的风格不是那种单打独斗的,他仍然想先找到我们,但当晚在草原上休息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些事。

  他当时想要找个安全些的地方休息,就找到了一片白桦林,准备在树上小憩片刻。然而刚刚暮色将至,他就听见树下有窸窣的响声。

  他低头,当时天色还不算暗,他借着光,看见了一群爬行的人。

  他们的动作很奇怪,看上去像是人,但极其地不协调,好像手脚关节难以移动一样,完全靠着肩胯扭动来带动着身体向前。这一群人大概有十几个,大部分都穿着衣服,粗略一看,很多都是蒙古袍。

  那群人越来越近,教授在上面屏息凝神,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人离得近了他就看得更清楚,最开始他以为这些人脑袋上都戴着羊头骨的那种面具,等到他们真的过来了,教授才发现他们的头骨和手臂完全畸变了。

  他们看似像人,但是头部骨骼完全是扭曲的,那是一个羊的脑袋。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完全变态发育。”

  教授这个时候从包里掏出我之前撕下来的那些记录,摊开给我看。

  “完全变态发育,指的是某些昆虫在幼虫阶段,在茧里完全融化成一滩液体,然后再从液体里发育出一个完全与幼虫阶段不同的成虫阶段。”

  “在哈佛有人做过实验,将蛹切开观察是否能正常发育,最终得出它们是由某种激素控制的,也就是需要激素下达指令,昆虫的某些部分就会按照设定好的目标进行发育。”

  “你找到的笔记里也有类似的内容,印证了我观察到的结果。”

  教授打开笔记,指给我看其中的一副简略的图画。

  那是一个箱子,是非常方正的长方形,很深,像棺材一样。

  “日本人拿到的时候,那个黑洞已经稳定地扩大了,”教授说,“它联通着的另一个世界,里面就有莽古斯这样的生物跑了出来。”

  “莽古斯数量应该不多,他们抓住了其中的一个或者几个,通过研究,发现了一些秘密。”

  “这个箱子就是他们印证实验的地方,”教授点点那个东西,“他们将人和羊一起融化,加入莽古斯脑中提取的控制激素,封闭,大约十余天之后,他们就培育出了类似莽古斯的生物。”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挑出人的大脑,因为人的大脑结构复杂,会影响实验结果,最终他们创造出的就是羊头人身的人造'莽古斯',也就是你在地下视频中见到的那种变形生物。”

  想起那些视频我就觉得冷汗直冒,那些奇形怪状的身体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带给我难以言明的恐惧感。

  “不过这种生物和那种原生的怪物并不同,”教授继续说,“它们并没有那种强大的能力与智慧,也并不能如他们最初所想那样去作为军队的秘密武器。”

  “但他们还在坚持不懈地进行研究,因为他们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一个'答案',一个从古至今无人知晓的,可以改变世界的答案。”

  “激素只是开关,有了激素的刺激,其他地方才会按照原先设定的程序发展。同样,莽古斯的激素也只是开启了这个异变的过程,真正的原因在于,我们的体内——”

  “有设置好的,能够变成这种怪物的程序。”

  这句话给了我极大的震撼,我在听教授这么说的时候甚至有些发抖。

  我们能够变成莽古斯?也就是说,异变是源于两方的共同影响,黑山的力量为其中之一,我们身体中、基因自带的遗传因素是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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