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不太习惯他们,就是感觉不太习惯和人一块睡觉了。他们都很安静,像是死了一样,但是我就是能感觉到他们没睡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就在那里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从明星八卦看到萌宠视频。本来看着看着就困了,今天越看越精神,竟然隐隐有点睡不着的感觉。
“别看了。”黑暗中陈宣突然说话了,“对眼睛不好。”
“我们年轻人都喜欢晚上玩玩手机的啦,”我还没说话,周子末那边就接了,“你不懂。”
果然是搭档,这么有默契。
他们又像是死了一样待了一会。我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就想要不直接提议大家一起出去看电影吧,反正睡不着,躺着徒增尴尬。
这时候窗帘外又开始一闪一闪的了,我翻了个身,背对着窗外。
陈宣在闭目养神,感觉到我翻身过来,睁开眼看了我一下。
“对面又打手电筒玩呢,”我轻声说,“烦死了,每天晚上照人眼睛。”
陈宣坐起来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周子末也起身看了眼窗户。我最后坐起来,看见的就是他们在交流眼神。
“怎么了吗。”
我问。
“不对劲,”周子末直接了当地说,“他打的是一种灯语,一般用于海面上船只互相交流。”
“你看他打的这个节奏…三短三长三短,这是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对面是哪栋楼?”周子末看着我,“怎么会有人大半夜求救?”
我开始出冷汗,妈的,不会吧。
“他这么打都快一个月了,”我说,“我以为是小孩玩手电筒,就拿了个强光手电照回去了。照了两天,他越打时间越久,速度越快,我才给拆下来……”
这下不仅是周子末了,陈宣也望着我,满脸写着“你怎么敢”。
“我们去看看吧。”
陈宣说。
我内心是很抗拒的。我虽然知道跟着他们去绝对不会出事,但是我就是不想再接触这些东西了而已。
但是如果不搞清楚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能这辈子都不敢住我自己的房间睡我自己的床了。估计每到半夜我就会脑补有个人影在对面盯着我的窗口,用它那破手电筒对着我的窗户打求救信号。
他们俩说走就走,双手空空,什么都不带直接下楼,我问了要不要拿个榔头什么的防身,周子末说这样起不到防身的作用,对面楼还可能会报警。
“没事的。”陈宣说。
我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安定军心,结果他就走了,周子末在前面等他,两个人嘀咕了几句。
靠,不会真的来我这过二人世界了吧。
他们俩说完就退到我身边来,一左一右,还不如去过二人世界。“你大概是上个月什么时候见到的?”周子末说,“有没有问一问其他邻居能不能看见?”
“我在小区群里问了,”我如实回答,“他们说没有,我以为是我正对着才看到。”
陈宣没说什么,在我旁边叹气,妈的,站在他们俩中间显得我好矮。
我们这个小区叫阳光家园,很土很俗气的老小区名字。之前连楼下门岗都没有人,最近几年才雇了个大爷在下面看着。不过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就是了。
我是六栋,左边单数右边双数,正对面的是七栋。亮手电筒的肯定是和我一样的七楼。
“我能在外面等你们吗,”我说,“没有其他的意思,我觉得我们还是邻居,上去的话会不会把关系搞僵了啊。”
“你确定要待在楼下?”周子末说,“现在快十二点了,我们过来的时候还见到有人在烧纸。”
我真的好想跟他们说你这样把我牵扯进来会遭报应的,但是我不敢,他们要是真的把我丢这里,明年他们就要过来帮我烧纸了。
我们直接上楼。七栋的楼梯和我们这栋一样用的是声控灯,有好几层的灯接触不是很好,光线很暗,看得非常瘆人。每层楼六户,我看每一户都觉得他们门后面有人盯着我。
那种恐怖的感觉简直挥之不去,我都不敢离开他们俩的视线,就怕一时失察,把自己搞失踪了。
等到了七楼我们一眼就看到了703那扇门。厚重的铁防盗门,灰黑色的金属门上嵌了个猫眼,门上乱七八糟地贴着一些红黑字的小广告,一副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
“我们能不能走。”
我往后退,可能是差点踩到陈宣,他扶了我的腰一下。
周子末去研究锁头,估计是我的决心也没有那么坚定,陈宣稍微一用力,就把我推原位了。
“老陈,你…谢谢你。”
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人看起来蔫不拉几的,满肚子坏水。
周子末研究完了,“打不开,”他说,“你来?”
陈宣上去研究锁头,我跟在他后面想要过去看看。这是很本能的一个行为,周子末又窜出来把我拦住了。
“我们在后面等。”周子末揽着我的肩膀说。
你们今天怪怪的,我心想,不会被附身了吧。
我不留痕迹地抬一抬肩膀,想把他的手甩下去。他手上长胶水了一样,就是不放。
那边老陈已经把门弄开了。里面还有一道铁闸,我看见他拿了一个小东西在捅。我突然隐约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这让我整个胃都纠结起来了。
我还以为这又是要见到那些东西的前兆,赶紧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没有。
过了一会我才反应过来,这他妈的哪里是撞鬼的前兆,这是犯法蹲监狱的前兆。
“你们敲门了吗,”我说,“直接就开??”
“怎么了吗。”周子末说,“他拿手电筒闪了你一个月,要是活人的话怎么都要给他两拳吧。”
我刚想说是,确实,你这样想一点问题没有。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让他开门再打他,避免我们挨抓?
话还没说出来,老陈那边弄完了,他直接就走了进去。
法外狂徒啊,我被周子末推着非法闯入,想如果真挨抓我就说是他们胁迫我的。
我刚一踏进门,还没有三步,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重的腐臭味。
房间里关着灯,有一点微微的红光从侧面透出来。南方有些比较迷信的人家家里会摆放神龛,那种红光就是神龛的电子蜡烛发出来的光。
另外一个亮着的地方就是房子客厅靠墙放的大玻璃鱼缸。鱼缸很大,是那种养大型鱼的。里面的水非常浑浊,还漂浮着几块东西。蓝白的水草灯亮着,过滤器也在呼呼地过滤水,整个房间只有这个和风扇转动的响声。
外面并没有光透进来,我注意到他们客厅的窗户上全部贴了一种黑色的纸,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手电筒透的光应该不是这里来的。
标准的南方人家配置,也是标准的一些民俗恐怖片的配置。
我好想逃,我的本能叫我千万别进去,但周子末最缺的就是德,他半搂着我把我往前塞。
“我要是死了我会变成鬼缠着你们一辈子。”
我说。
“求之不得啊。”
他说。
他太缺德了我真的没办法赢过他,只能任由他带我往里走。
老陈已经走到了鱼缸前,周子末带着我过去看,我直接扒拉着他蹭过去。
那里的水真的很臭,虽然灯是亮的,但是里面的东西都看不清楚,绿藻长得很密,我隐约看到了半条鱼尾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那种家里养的很大的银龙鱼的尾巴。
难道这个东西是被什么吃了?还是咬死了,只剩下一半?
老陈随手拿了旁边的一个小鱼网伸进去搅水,他捞了两下,除了那条尾巴,好像还有一部分肚子和内脏,捞出来还往下滴着拉丝的浑浊粘液。
放得太久了,那水都变得黏糊糊的,一直开着过滤器反而把腐烂的味道带得到处都是,靠近点就臭得想吐。
我又开始想走了,我回头看周子末,他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吓得我赶紧回头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