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夜话(87)

2025-11-25 评论

  看见什么,我又转头去看那片月光下的绿海。月色很亮,草场被风吹得波浪般起伏,一轮异常明亮的圆月高高地悬挂在薄如烟透如纱的云絮之间,那种柔和的光亮带着神秘的晕彩,在它所及之处,几乎可以看见草叶上闪亮的夜露。

  “什么东西?”我立马因为他说的话警惕了起来,前后搜索了一下,却还是只见到圆月与无际的草场,“月亮?”

  可能是快十五了,月亮格外圆,难道这也有什么问题?

  “月亮下有什么?”

  金毛说。

  我的心提了起来,往他的地方靠近了一些,“草原?”我说,“你别吓我,我没看见。”

  金毛又沉默了一会,“你没看见,”他重复,“只有我看见了?”

  我恨不得摇晃他让他别做谜语人,但现实是我浑身冷汗,不靠他近点我感觉要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扯走,“看见什么了?”我问,“月亮下有什么?”

  “人,”金毛眉头紧锁,“一个人,穿着芭蕾舞的衣服,在月光下跳舞。”

  我他妈的在他脱口而出的时候就想要捂住他的嘴了,但是我的手还是没有他讲话快,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描述出了那个东西的样子。

  我有的时候真的佩服我自己的想象力,几乎在他说的同时,我脑海里就描绘出了这样的画面。

  在这片茫茫的草场上,一个年轻的,穿着白色芭蕾舞服的女子,正在月光下踮起脚尖,伴随着听不见的乐声,旁若无人地翩翩起舞。

  “为什么啊?”我的声音都是紧绷的,“为什么?”

  “不知道。”

  金毛没有移开眼神,仍然在望着那边。

  我完全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这比看得见更让人害怕。至少我能看得见的话我能自发地逃跑,而看不见的情况下,想要判断跑的时机都很困难。

  我想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又去拽了拽金毛的衣服。“现在怎么样?”

  金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这让我有很不好的预感。他一开始没有说话,等我再拽他的时候他才开口。

  “她过来了。”金毛说,“一边跳舞一边靠近。”

  我几乎马上要往后弹射出去,半个人都躲在了金毛后面,“什么鬼,”我真的吓得哆嗦,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为什么过来?”

  金毛不说话了,我缩在那里,转向另外一个方向,看都不敢再看向草地。

  虽然头顶月光明亮,但白桦林还算枝叶繁密,其中夹杂着一些其他品种的树,越往深处看,连那些酷似眼睛的树疤痕都变得若隐若现。前方一片寂静的一片漆黑,那一点光都照不到的黑暗幽深得可怕,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更让人心生惧意。

  我猛然想起金毛说林子里有东西。

  我不敢看草原,转过来之后也不敢看树林。虽然还什么具体的东西都没有见到,但我已经够害怕了,实在不想受任何没必要的惊吓,于是只闭上眼,抓着金毛的袖子,尽量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金毛也没有拒绝我的这种怂人行为,我靠近他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我眼神十分惊惧,他也就允许了这样的动作。

  我闭着眼把自己缩小,大概十几分钟过去,金毛突然说了声“消失了”。

  我这才睁开眼,他转回身来,和我一起,背靠着那棵树坐下。

  我不知道他在思考着什么,就轻轻地“哎”了他一声。他转头过来看我。

  “我觉得不太对劲,”金毛说,“你没看见的东西,我能看见?”

  你什么意思,我想,我看起来就活该倒霉是吗。

  但他看起来完全在思考,我原谅了他非故意的冒犯。“冲着你来的呗,”我说,“其实我觉得你的运气也不是特别好。”

  金毛还是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以前不会这样的,”他说,“基本上只有…”

  他这句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我问他“只有什么?”他没有回答,反而是扒着树继续往后看了一会。我被他搞得心慌,又问了一遍。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这类,有想要探寻的'答案'的人,受黑山影响会更大,”他说,“但每次的情况都不一样的,有些人在一些活动中比正常情况下更容易受到影响,就和游戏的主线和支线故事的区别一样,每个人的'接触'都有最关键的节点,是我们的'主线'。”

  “这次我和老陈过来,因为老陈梦到了三个人共同看见黑山的情景,”金毛说,“你是初次接触,这个场景对你来说必然关联性更大。但对我来说,除了亲眼见到黑山之外,应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他重新靠坐在树下,闭上眼,抹了一把眼睛。

  “意思是我看不见你看得见很正常,而你看不见我看得见很不正常,”他说,“这个场景我觉得…有种诡异的熟悉感,确实有可能冲我来的。”

  他这么说比起知道这件事是冲我来的更让人害怕,我的身家性命现在全部赌在他的身上,如果金毛都能自顾不暇,我可能真的会没有小命。

  “那现在怎么办?”我说,“这还能呆吗。”

  我是想走,但现在前怕狼后怕虎的,往哪走感觉都不安全。

  “不走,”最后还是金毛拿定主意,“我们就在这里等天亮再说。”

  刚才我一直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金毛看上去相当疲劳,眼下有些乌黑,加上胡茬子,更显倦意。我一睡着就跟死猪一样,刚才他肯定没睡守夜了,又出现了跳芭蕾舞的女人,一直精神高度紧绷,消耗应该也很大。

  我和他说我睡差不多了,让他先睡一下,我在旁边守着。他没有和我客气,只说如果遇到事情要叫醒他,然后把衣服一拢就靠在那迅速入睡了。

  我也把脖子缩起来,靠领子挡挡风,强打精神值班。他根本不需要嘱咐我喊他,我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我跳起来尖叫着四脚着地逃跑的操作都足以弄醒沉睡的大象。

  今夜天气还算晴朗,薄云被风吹动,月光被遮掩得时明时暗,远处的树木也变得有时清楚有时模糊。每次光线一暗下来我就特别紧张,身体的肌肉都蹦得紧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挪动,发出一些细小的声音。

  幸亏金毛睡得特别死,不然我们靠那么近,他早就被我的小动作弄醒了。

  我夸下海口让他休息,大概也只有一个小时左右,我自己眼皮都快支撑不住了。这里很安静,但是又不至于到奇怪的地步,风吹着长草地的白噪音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惬意,我仍然没有睡够,仍能强撑,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脑袋一点一点地犯困。

  人在眼睛半闭半睁的时候视野会变得很模糊,我眼睛半闭半睁,从几乎入睡到勉强清醒的边缘横跳了几次,脑子里虽然想着要不要把金毛摇醒换人,神志已经很难作出快速的反应了。

  就在这时,我看见树林里出现了一个黑影。

  第一次我还以为是我视线不清,看错了树,没有在意。在第二次月光黑下来又重新明亮的时候,我的困意立马被吓得一扫而空。

  那棵树举起手来了,那好像是个特别特别高的,细长的人。

  我赶紧转过身去晃金毛,欣慰的是金毛还在我身边,糟糕的是他根本晃不醒。他整个人不知道进入了哪一层的深度睡眠,我特别用力地摇晃他的手臂好一阵,他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不会是死了吧。

  我伸手去测他的呼吸,发现还喘气。

  他的状态很不对,刚好这个时候月光暗了下来,我心脏砰砰直跳,等到光线再亮起,那里的黑色影子一下就不见了。

  什么鬼,什么鬼什么鬼。

  我马上转头搜寻四周,周围的景象都非常非常的平静,和刚才完全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那里绝对有东西。

  经过了这么久,我再也不会怀疑我自己看错了。但是那个东西现在跑到哪去了?它是什么玩意,怎么会那么高瘦…树成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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