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流淌而过, 却无法激起丝毫涟漪。
他的眼瞳平静无波。
直到捕捉到那个熟悉的影子,眼底才掠过一丝柔和。
陈恪正靠着沙发看手机。
他穿着睡衣, 裤腿卷起一截, 露出匀称的小腿和踝骨, 皮肤很薄, 能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谢闻渊甚至能“听”见温热的血液流过那些纤细血管的细微鼓动, 带着让他呼吸震颤的热度。
陈恪拿着手机,打开的是和自己的聊天界面。
他盯着聊天界面, 似乎在考虑发什么消息给他。
谢闻渊的唇微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聊天框里突然蹦出一条新消息——不是他发的。
是一个购物链接。
谢闻渊周身的气息瞬间降到冰点。
视野那头,陈恪也看到了这条信息。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浮现一个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恼怒的弧度。
谢闻渊身后那片暗影沸腾, 以数倍于之前的速度疯狂扫过城市的边边角角。
——找到那个污染物了。
杀意瞬间翻涌。谢闻渊几乎就要隔空拧碎那东西。
但想到青年那张因为生气而变得鲜活的脸庞,他生生止住了杀意。
谢闻渊伸出手,浓稠的阴影聚拢,凝固成一片不起眼的白色纸片。
指尖微动,他在纸上写下了某个地址。
下一秒,纸片凭空消失。
睦安佳苑,陈恪的房间门口。
陈恪捡起突然出现在地上的纸片,先是疑惑,接着恍然大悟。
他指尖一收,将手里的纸条收回了口袋里。
“我出门了。”
陈恪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
特管局。
周纬时问元博文:“能联系上陈恪吗?”
元博文摇摇头:“我的手机已经被污染了,打不出去电话。”
旁边的技术员摘下耳机补充道:“我们通过座机呼叫,同样没有人接听。”
“根据污染追踪的痕迹来看,很有可能陈先生也中招了。”
周纬时惊讶:“陈先生也会中招?”
元博文幽幽叹了口气,适时提醒:“陈哥是陈哥,手机是手机。陈哥再厉害,也架不住电子产品不给力啊。”
周纬时:“……”有道理。
“现在精神污染只是得到了暂时的控制,刘阿婆的声音有用,大家的SAN值倒是稳定住了,但污染的数值还在上升。”
周纬时打开页面,面色有些严肃:“现在是清醒地看着污染发生了。”
精神污染停了下来,但并未消失,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开始传播。
屏幕上,是无数被红点标记的地点代表异常账户活动。人们的手机一个接一个弹出了扣款短信。
不声不响,余额后面的数字就少了1、2、3……
短信覆盖在了那条弹窗上,似乎就是为了刺激人们薄弱的神经。
张余哭丧着脸,盯着本就不多的钱被扣掉了五个零,几乎要晕过去。
“说好拉满人头给一万,现在不拉人头就扣钱,我们老板都没有这么黑啊!”
正说着,眼前的数字就跟倒计时一样,又跳动了一下。
周纬时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眼皮同样跳了一下。
无数个加班吃泡面的深夜闪现,他的声音带上压抑不住的火气:
“这污染未免也太Bug了,再扣下去,所有人的账户都要被抽干了!”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财产被掠夺,造成的恐慌远超之前的精神污染!
就在几个人看着手机肉疼又心焦时,有调查员快步走回,拿来了最新的资料。
“‘省亿点’的钱总?”元博文失声。
“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他就是污染源,根据这一条线索,我们的人正在排查那些可能的位置,相信一定很快就能够得到结果。”
元博文仔细翻阅着资料。
现在他们作为外援的一员,是有资格翻阅这些资料的。
“苍穹集团赞助。”
又是苍穹集团。
如果用元博文多年沉迷互联网的经验来看,这家伙就是妥妥的看起来伟光正,实际上一地恶臭的垃圾组织,简直该人道毁灭。
“省亿点的钱总就是苍穹集团突然撤资后被逼消失的。我们的人甚至怀疑,就连这场污染事件,也是苍穹集团在幕后推动。”
元博文半开玩笑道:“他们也太疯了,难道是要整个世界毁灭吗?”
周纬时没接茬,而是突然想到了那次在洛瓦市纪念馆里面的维尔德。
他压低声音,凑近元博文:“上次克隆体事件后,我们一直在严密筛查可疑的克隆体。按理说,苍穹接连吃瘪,应该气急败坏疯狂报复才对。但现在太安静了。要么是他们内部出了大乱子,要么就是……”
他顿了顿,“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住了手脚,没空搭理我们这边了。”
元博文:“陈哥做的?”
周纬时:“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苍穹似乎对陈恪有极大的关注度,能骗得了其他人,骗不了特管局,几次污染事件,都是在陈恪的身边发生的。
而每一次,陈恪都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将其掐灭。
对于裁决者,特管局的猜测还是很多的。
比如,许多人都认为陈恪的那次失控所带来的副作用是那把刀带来的,正如焚化者对周经年的影响。
但也有人觉得,陈恪身上或许有更大的秘密也说不准。
一直盯着监控画面的张余突然出声:“我觉得那个污染物危险了。”
他将电脑转了个身,递到了几人面前。
周纬时定睛一看:分屏上显示着几个街道监控画面,其中一个屏幕里,穿着深色外套的熟悉身影正走出睦安佳苑大门。
“陈恪出门了。”
张余指着屏幕。
-
陈恪拿到那张纸条后,心里有了点猜测。
难怪没音讯,很有可能谢闻渊的手机和他的一样,已经被污染了。
可谢闻渊也不说这个地址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见面?又或者准备了惊喜?
陈恪想了想,还是穿上了自己还算体面的外套。
由于无法打车,陈恪带了现金,等了半个小时,才在路上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开近目的地街区时,陈恪就让师傅停了下来,自己只身前往目的地。
师傅还笑呵呵地跟他打了招呼告别。
陈恪站在空旷的街角,抬起头。
夜幕下,眼前的高楼大厦漆黑一片。
唯有大厅门廊和大楼深处还亮着灯,透出一股荒凉的意味。
入口处旋转门的玻璃碎了一块,地上散落着文件纸页和不知是谁的键盘。
黑灯瞎火的,谢闻渊约他来这里做什么?
陈恪看了眼手机,有些可惜。
如果谢闻渊能多写几句就好了。
他走得匆忙,也没有带纸和笔。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踏入大厦。
应急灯闪烁,照映出满地的狼藉。
只有一人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
如果谢闻渊约他在这里见面,那会不会正看着自己?
陈恪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谢闻渊。”
回应他的只有更深的寂静。
没有回应,阴影深处也没有人影浮现。
陈恪眉头一皱。
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谢闻渊隐藏在阴影中,静静地注视着陈恪。
看到青年真的顺着纸条的指引来到这里,并没有拒绝他,一股炽热感渐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