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瞪了他一眼:“中二病。”
“一个能够单枪匹马解决C级污染的野生异能者。”陈明喃喃自语,“他会潜伏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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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安佳苑外面。
张余被陈恪丢下来的柜子砸了脑袋,正头昏脑涨时,仿佛看到了一轮银色的弦月在大楼里面升起。
他缓慢眨动着一只蜗牛眼——因为陈恪扔下来的柜子,另一只眼球睁不开了,眼柄软趴趴的弯折着。
好消息,他的视野变高了,很多一米八的小伙子也不一定有他看得远;
坏消息,目前只剩一只眼了,另一只健康状况不明。
张余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血水顺着衣角滴落。
他的眼镜早不知飞去了哪个犄角旮旯,视线所及之处,世界被蒙上一层猩红的滤镜。
睦安佳苑矗立在血泊中。
此时的它整个身躯仿佛失去棱角,楼体边缘的线条软化歪斜,微微歪向一边,如同软塌塌的过期果冻。
窗户玻璃蒙着厚厚一层灰,透不出半点生气。
外墙红棕色也变成了暗沉沉的灰棕色。
整栋楼精气神好像都被吸干了一样。
张余恍惚看见一个半透明的楼体幽灵飘荡在上空。
可能是脑震荡的缘故,他的思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
身上的半透明触须都缠绕在了一起,打成了死结,一颤一颤的,仿佛得了帕金森。
“所以睦安佳苑也是污染物?”
张余喃喃自语,他的视线转向了目之所及唯一还在动的存在。
不远处,那些原本攀附在大楼外面的绿色藤蔓,叶片密实,每一个叶片上都有数十张口器。
此时,它们正张开密密麻麻的口器,疯狂吮吸着地上的红色血液。
一边吮吸,一边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时不时砸吧砸吧嘴,显然爱上了这个味道。
“怎么到处都是污染物啊!”
“我,我好像失业了,房子还没了。”
张余脸上再次出现了“恨不得立刻去死”的表情。
他的所有财产都被楼管嘎嘣嚼碎吃掉了!
半透明的触须因为愤怒而舞动着,却因此缠得更紧了一些,有几根甚至缠到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张余感受到了一阵窒息,他几乎迫不及待地就要冲进大楼,要和睦安佳苑同归于尽!
就算被污染又能什么?没钱才是真正的绝望啊!
就在这个时候,陈恪从楼里走了出来。
他的衣服也被血液完全浸湿,但依旧步态稳健,手里还抱着一摞书,仿佛刚刚逛完书店。
看到张余,陈恪自然地打了招呼。
“张余,原来你在外面啊。怎么样,身体可以吗?”
张余回忆起陈恪拎着他就跟拎小鸡仔一样,丝毫不管人死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那可是十四楼!
“还,还行叭。”
张余突然感觉眼睛有些疼,他摸了摸自己头顶软趴趴的眼睛。
诶?眼睛怎么在头顶?
人类的眼睛怎么能长在头顶呢?
一旦开始仔细思考,张余又开始产生强烈的眩晕感。
“没事就好。”陈恪打断了他的话:“没事的话,可以帮我来搬一下书吗?”
张余再次变得唯唯诺诺。
“哦,哦,好,我马上来。”
张余机械地迈开步子。
说来奇怪,每次见到陈恪,他那些濒临崩溃的情绪就会被迫冷静。
张余走进大楼,这里的一部分已经恢复成了钢筋水泥的模样,不过是战损版水泥楼。
黑色的墙壁上挂着黏稠的血浆,天花板不时滴落暗红色的水珠,整栋大楼像是经历了一场火灾,又被血浪浇灭。
淡淡的腐臭味在楼道里蔓延,偶尔有没来得及变正常的墙壁,依旧保持着血肉组织的形态。
每当这时,陈恪就会像查房的医生般,屈指在墙面上轻叩三下。
之后几秒,墙壁就会变成正常的水泥墙。
张余看得目瞪口呆。
最让张余感觉到恐怖的是十三楼,这里有一面巨大的水泥墙。
这堵墙像被剖开的腹腔,各种家具嵌在水泥里。水管交错,杂乱地嵌在墙体裂口处,看起来仿若缝合线。
水管缝合线的缝隙中,正缓缓渗出猩红的组织液。
粗糙的针脚看起来就像是实习医生做的,还是内科实习生。
“这是你做的?!”张余身后的触手舞动着,十分激动。
陈恪抬头看了眼,露出赧然的神色,低声道:“网上搜的伤口缝合教程。”
他顿了顿,补充道:“第一次实操。”
言下之意是,新手缝成这样已经尽力了。
明明是如此诡异的一件事情,但他说出来怎么偏偏就这么自然?
就好像人类切开整栋大楼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给一栋楼缝合伤口,更是稀松平常。
张余仅剩的一只眼的眼皮抽了抽。
总感觉自己半年前生了那场病之后,这个世界都开始不正常起来。
电梯坏了,两人只能在楼里搜刮书籍,然后一趟趟地搬下去。
“救救我!”
再次走到一楼的时候,张余听到了地下室刘阿婆的声音。
“我的养老金账户密码是8888,救了我必有重谢!”
“老孙头包养小三的证据在我这里,他老婆前段时间还……”
“家里抢的土鸡蛋可以双手奉上,不要钱!”
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看得出来求生欲极强了。
张余看了眼陈恪,后者感叹道:“元博文说得没错,刘阿婆的身体素质真的挺不错的。”
等到两人去地下室的时候,刘阿婆嵌在墙壁里,整条左腿完全没入水泥,右腿还在拼命蹬踹。
见到是陈恪,刘阿婆赶紧道:“菜刀,你拿菜刀往这边砍!”
陈恪上前一步,只是轻轻叩击墙面,钢筋水泥如同被驯服的野兽,竟缓缓向两侧退开,露出一个缺口。
刘阿婆从墙上跌落,在空中调整了姿势,踉跄几步,最终稳定住身形。
她眼珠剧烈震颤,惊疑不定地看着陈恪。
为什么大楼对陈恪这么言听计从?
要知道,即便当初经历了清洗,大楼也就是暂时服软而已。实际上,作为这栋楼的污染物智力天花板,刘阿婆连哄带骗,才让睦安佳苑听她的话。
但现在,大楼不听她的话了。
不,不应该是不听了,而是如同被抽走灵魂,已经处于无意识状态,没有办法听话了。
她被墙壁吞噬时,那堵墙冰冷得如同死物。陈恪却像拿着□□的主人,轻轻一敲就打开了锁。
睦安佳苑简直像是一条被打服了的狗,连做梦闻到主人的气息都要摇几下尾巴!
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刘阿婆面皮抽搐着,几乎要呕出血来。
但与此同时,一股深深的忌惮从她的骨头缝里面渗出。
虽然她只关心八卦,但也知道特管局围剿污染物是什么个场面。
清场戒严,全副武装,人海战术。即便这样,也免不了伤亡。
可陈恪……
刘阿婆知道他不简单,从他搬进睦安佳苑的第一天时候她就已经体会到了。
但过去了几个月,无论是刘阿婆还是睦安佳苑,实力都今非昔比,可他们还是被压着打!
尤其是睦安佳苑本身,那可是一栋楼啊!
为什么这片区域的污染事件少,不就是因为睦安佳苑在这里威慑吗?
偶尔有不长眼的污染物流浪到这里,都被刘阿婆赶了出去。
刘阿婆望向陈恪,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衣袖处还有暗红色的血水缓缓滴落。
脸庞干净,显然已经清理过了。
而最令她不安的是,陈恪连呼吸都没有紊乱。
“你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大楼吗?”刘阿婆谨慎试探。
陈恪似乎有些意外:“有想法,但还没有抓到凶手。”
放屁!那个污染物就是你带进来的,那么强大气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