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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六点,陈恪就已经赶到了病房。
病房里一片安静,其他的病人也都还在睡,但只有元博文睡得四仰八叉。
陈恪见他的脑袋已经换上了小一点的纱布,看起来恢复得还行。
之前罗医生还说,如果顺利的话,这两周就能出院。
“西瓜……”元博文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被子蹬掉在地上。
“嘟囔什么呢?”
陈恪眉头一皱,俯身去拾那团被子。就在他直起腰,转身的时候,猝不及防对上一道身影。
是谢闻渊。
“谢医生。”看清来人,陈恪肩线松弛下来,同时挂上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您怎么在这?”
谢闻渊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随意地插在白大褂口袋中。此时望向陈恪,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
青年身上是淡淡的汗水和机油混合的味道,呼吸间,逸散着极其隐秘的熟悉的香气。
但谢闻渊同样捕捉到了奇怪的味道,那是属于低级污染物的腐臭。
谢闻渊注视着陈恪,目光沉沉。
那点残存的甜味根本无法覆盖污秽,反而像在白纸上泼了墨点,在对比下更加刺眼。
他被污染了。
谢闻渊唇角绷出冷硬的直线。
“你很少在医院。”男人出声,声音低沉平稳。
陈恪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是啊,工作太忙了。”
和谢医生打过几次交道,陈恪隐隐能够察觉出来这位医生似乎有些不好相处。
谢闻渊“嗯”了一声,仿佛这个答案是他预料中的废话。
“罗医生有课题研究,我今天代查房。”
这句话是在回答陈恪刚刚问题。
“……辛苦了。”
陈恪客套笑了两声,元博文正好醒了,他便转过身,问元博文:“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感觉到谢闻渊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
谢医生好像不高兴了。
他情绪好不稳定。
陈恪不动声色地向远离谢闻渊的方向又挪动了半步,与那无形的目光稍稍拉开一点距离。
“空调今天好冷啊。”元博文搓了搓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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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司的时候,张余已经在工位上了。
“据说老板今天有事需要宣布。”张余啃了一口包子,眉头一皱,以往滋味鲜美的肉包,入口之后却如同嚼蜡。
张余想起了昨晚吃的大虫子。
鸡肉味嘎嘣脆,酥脆咸香,还想再吃。
陈恪没接话,只是靠在他旁边的隔断上,喝起了豆浆,两人就静静看着人事部的人陆续赶来会议室。
“王姐,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啊?”张余嚼嚼嚼。
“待会你就知道了。”
王姐脚步虚浮地经过,脸上挂着的两个硕大黑眼圈几乎掉到下巴,整个人如同被吸干了精气。
十分钟后,章总的身影出现了。
他身上的那种软体动物的特征更明显了一些,宛若几个水袋挂在四肢上,走路时晃晃悠悠。
员工们忍不住交头接耳,目光在他那过分软化的肢体上来回打量。
陈恪和张余站在队伍最末端,位置靠墙,却因通道走向,正对大门的视野格外开阔,堪称办公室C位。
章总一眼就看到这俩煞星,眼球瞬间凸起,血丝密布,仿佛下一秒就要弹射出来。
这两人毁了自己的办公室,居然还光明正大地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章总嘴唇颤抖,脸上隐隐有光斑浮现。
他可以容忍陈恪,是因为他真的有本事,有活儿是真上。
可另外那个呢?
毁了他的办公室,现在他碰到那些清洁过的家具,触手都还火辣辣地疼。
该死的清洁剂,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腐蚀性这么强!
“咳!”他强压下沸腾的怒火,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嗡鸣,“今天还有很多人没有到场,大家相互转告一下。”
“从今天起,工作时间调整为——”
“单休,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安静了一瞬,而后炸开了锅!
“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我是在通知大家。”
章总一掌拍在面前的玻璃桌面上,桌面很快出现了裂痕,只是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不在他手下的那张桌子上。
“但话还没说完!”
办公室渐渐安静了一些。
“我们和鸭鸭餐饮联手,准备推行员工餐,每天中午十二点、晚上八点有免费员工餐。”
这话一出,动静小了很多。
“十点之后,打车报销。”
这话一出,场面安静了下来。
很快,章总又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十二点之后,公司的睡眠舱使用可以报销!”
瞬间,窃窃私语声浪高过潮水。
“章总出差回来真是大方了!”
“是啊是啊,以前抠门得很,现在营养品、员工餐……”
明明是为了免费加班推行的政策,但是在员工们看来,这就是公司为他们争取的福利啊!
章总享受地听着议论,声音拔高,盖过所有杂音:“提供优质员工餐,保障能量摄入,提升大家的工作效率,今后,为了公司上市,我还将推出更多为大家谋福报的政策,我们的上市计划也正在有序推行……”
“章总是认真的吗?”张余猫腰跟在陈恪身后溜出会议室,声音不可思议:“我们前东家就这样画饼,没想到月薪3500的维修工也要007了?”
陈恪没有说话。
张余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余光扫了一眼,他正在给王姐发消息:[员工餐在哪领?]
两人来到了员工餐的地方。
陈恪特意问了章总是不是也在这里吃,得到的答复是章总的是单独送到办公室的。
陈恪对张余说:“你帮我领一下,我去一趟洗手间。”
当张余端着两盒油汪汪的员工餐站在分发点时,陈恪才踱步回来。
张余愁眉苦脸,看着盒子里的冻豆腐以及廉价午餐肉,说:“看着是挺香,但真要一天干十二小时?”
陈恪拎起餐盒,“咱们现在在外面干活,听赵总的就行,章总的话还是算了。”
张余站在原地,捧着餐盒,后知后觉地倒抽一口冷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两人在公司打完卡时,已经过了十点。
路上经过经销商那边,陈恪去取了新主板。
张余见他动作细致,显然对这份工作十分上心,忍不住问:“咱们还要过去?”
陈恪耐心解释道:“赵总给了钱,咱们还是要干活的。”
“还要干活?”张余盯着陈恪,想要从那张脸上找到一丝违心之处,但陈恪似乎来真的。
他真的觉得拿了赵总的钱要办事!
张余喉结滚动,终于挤出句话:“我越想越不对,昨晚像是他们故意锁的咱们。”
否则怎么那么巧?前脚撞见那鬼东西,赵总就晚上让他们加班,后脚就加班被困?
如果不是陈恪将那个污染物杀了,或许现在躺在污染物肚子里面的就是自己了!
“你刚反应过来?”陈恪将主板装进了工具箱。
“你早就知道?”张余睁大眼,十分不理解:“可……怎么会有人类养这种东西啊?”
“因为污染物能够做到正常人类做不到的事情。”陈恪合上工具箱,箱子发出一声轻轻地“咔嗒”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