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功夫,宋倚楼底下了脑袋,云无相似乎听到了一道吞咽的声响,再把小宋倚楼的脑袋捞起来的时候,这小鬼满脸怯懦与委屈地看着他,那眼神看得云无相眼皮狂跳。
嘶,有点子的可爱,但这是宋倚楼,小号的还没变成蛊的宋倚楼,一个还是人的宋倚楼。
还是人?
云无相再度仔细地端详气手里的这个小东西来:“张嘴。”
小宋倚楼这次乖乖地张开了嘴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两颗下牙的口腔内部图来。
噗——
缺牙的宋倚楼。
云无相习惯性端着高人风范保持八风不动的镇定的形象,压制住内心的狂笑,而后转念一想,他在幻境里忍着干什么?
这里发生的事也就他和宋倚楼知道,看完幻境他就会把这个碎片和心魔一起干掉,也就是说除了他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哈哈哈,漏牙崽子。”云无相肆意嘲笑着面前的小东西,看着对方哀怨的小眼神笑得更开心了。
“圣子大人,救命啊!”周围蛊师与杂役们发出求救。
预备给圣子当本命蛊的毒虫每一只都是剧毒之物,这些暴动的毒蛊对云无相来说不算什么,对周围的其他人却是要命的存在。
云无相还没打算把这个幻境拆了,手中玉笛一指,散漫敷衍地说了一声:“杀。”
血煞化作的红蝶似闪电般疾驰而过,在空中划出细长的残影。
啪嗒
一只跳到半空的毒蟾掉到地上,这一道落地声之后,更多的毒虫砸落,噼里啪啦一阵碎响。
“圣子,你已经有了本命蛊吗?”蛛使一直都在,在云无相解决掉那些毒虫后,她走了出来。
她是圣子的看护者,也是对他资质与心性的观察者,毒雾泽里没有爱护后辈的传统,这里都是给圣子准备的毒物,他若没办法解决这些毒虫,便是德不配位,死了也活该。
煞气伪装的蝴蝶飞到云无相肩头落下,他微微颔首道:“对。”
他在原著里看到过有关毒雾泽的描述,总结下来便是冷血残酷,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连渣子都不会剩下半点。
如今在这幻境里也算是体验了一把这种氛围。
“我倒是没有见过这只蛊,圣子是从各处寻得如此良蛊?”蛛使看着煞蝶问道。
云无相懒得和一个幻境里的人多费口舌,随口胡扯道:“自己飞来的。”
扫过蹲在地上的宋倚楼,他是现在把人带走再玩一会儿,还是旁观幻境继续发展下去呢?
犹豫了一秒,地上的小东西仰头向他看过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望着他,像是一只等着被人捡走的流浪猫。
云无相眉头微挑,这小东西怎么看着像是想跟他走的模样?
既然他想跟。
“蛊我有了,这些暴动的原因去查清楚,至于这个小蛊奴……”云无相拿笛子戳了下宋倚楼的额头,啪叽一声把人戳倒,眸子里划过一道愉悦之色。
接着道:“送回蟾使手底下。”
云无相说完便见到小宋倚楼脸上没有藏严实的一份错愕之色,还有一种事态超出预计的疑惑。
“我玩够了。”
云无相看着小孩紧闭的嘴巴,勾唇笑道:“换个牙长齐了的来。”
话音落下,宋倚楼眼底出现了两分真实的愤然之色,又很快隐去,眼神飞快地扫过云无相的嘴巴,紧接着低下头,像是不好意思般捂住嘴。
宋倚楼被送走了,宋倚楼又被送回来了。
还是被他妈亲手送回来的。
“这小畜生和他那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爹长得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我才不想每天看到这张脸,圣子既然收下他当蛊奴了,就继续留着吧。”
蟾使头上裹着一层纱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来一个与宋倚楼有七八分像的眼睛,与小半个殷红的唇角。
云无相观察着这位宋倚楼的主要创造者,从可以看到的五官来判断,这是一位清纯婉约,似雪绒花般的美人,气质舒和,乃至有几分像画像中的观音,少了份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性,多了一丝静宁与温婉。
但就凭她那五毒使之一的身份,这个女人便和温婉柔善没有半毛钱关系,只能说有些人的外表真的很会骗人,宋倚楼在这点上完美遗传了他的母亲。
她提着宋倚楼,好像这不是自己亲生的一般,云无相脚底下随意一扔。
云无相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撞上了自己的腿。
小团子的胳膊上多了几道不知道怎么来的伤痕,脸上也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的,神奇的是并没有影响到颜值只让人觉得更加可怜了而已。
好一个卖相凄凄惨惨惹人怜爱的糯米团子,云无相承认自己被这副皮相迷惑了一瞬,伸手擦去他脸上的一道灰尘。
接着抬头看向宋倚楼他妈:“蟾使若是觉得碍眼,直接杀了便是,扔给我做什么?”
蟾使要是真讨厌宋倚楼恨不得他去死,大可以直接掐死,或者干脆不闻不问,任由其自生自灭。
眼下这样,怎么反倒是像在故意做套卖惨,让他把人留下呢?
云无相隐隐感觉到了一股诈骗的气息。
“杀了多便宜这小畜生。”蟾使音色绵软,说起话来也是像棉花糖一样的甜美动人,只不过这朵棉花糖里有毒。
“我还想等着哪一天找到那个老畜生,让他尝尝被自己儿子亲手掐死的感觉呢。”
嗯,毒辣的妈,消失的爸,残酷无情的毒窑和精于伪装的他。
宋倚楼这童年,从发芽开始就是一堆剧毒添加剂往里面灌,难怪会长成一颗歪脖子毒树。
蟾使的理由没问题,但云无相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
所以这母子两个在算计什么呢?
云无相感受到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等待他的答复。
奥,原来是在算计他。
毒雾泽的那个圣子可真是个倒霉鬼。
云无相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揉着宋倚楼头顶的软毛,他早就想过这么干了,手感确实还不错。
“我要是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蟾使会来找我麻烦吗?”
蟾使:“我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小畜生与圣子动手,他也配?”
云无相点头道:“那就好。”
真的假的?这话能信几成?
宋倚楼满口瞎话是不是也遗传的他妈?
见他把人留下,蟾使转身就走。
云无相低头一看,宋倚楼正仰头望着他。
“看什么呢?”
宋倚楼漏风的嘴巴里吐出一个字来:“你。”
“原来会说话啊。”云无相从在幻境里见到宋倚楼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这大漏风的音调……也难怪不爱说话。
抬手扯了扯小孩的脸,云无相道:“既然会说话,那么就说说看,之前捂着嘴,是在吃什么?”
小东西脸色瞬间一变。
云无相扯着他的脸蛋,语调微沉:“毁了我的选蛊日,还偷吃我的蛊,我该怎么收拾你才好?”
宋倚楼嘴巴一撇,眼眶里瞬间堆满了水光:“我饿,我好饿。”
“你是蟾使的儿子,怎么会饿到去吃……”云无相话音一顿,视线落在宋倚楼的肚子上:“你吃蛊才是正餐?”
宋倚楼歪头看着他,当真有了点符合年龄段的天真无知:“正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