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是绝佳的迷惑武器,吻又是完美无缺的幌子。以吻下蛊,赢面最大。所以他要多多排练,争取亲得熟练,吻得到位,一击必中。
更衣室内空间狭小,面前的“练习对象”又始终静默,颜铃不太自在:“放心吧,蛊下进去之后,我就会要求大老板给你加薪升职,你该得到的盟友酬劳,一个都不会少。”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周观熄问:“只要把这个蛊下了,你就会彻底消停了,是吗?”
颜铃对他的阴阳怪气早已免疫:“我倒不会真的伤害他,只是会小小地威胁一下,让他意识到,我也有牵制他的能力。”
“然后呢,我就可以安心配合研究,不用担心白大褂在未来抽我的血、取我的脑,又或者伤害我的族人。”他憧憬不已地呼出一口气,“毕竟我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要了他们大老板的命呢。”
空气沉寂,半晌后,他看到周观熄点了点头。
颜铃以为他这是答应练习的意思,欣慰地拍了拍手:“刚好,现在衣服道具都已经到位,我们先模拟一下大概的情景吧。”
他先是把空闲的西装披在周观熄肩上,模拟出大老板当天的穿搭,又拉着他坐在角落的沙发凳上,虚构出那晚餐厅的情景。
颜铃在空气中比画了一下:“假设当时的桌子是这种高度,到时候我会找个借口起身,近他的身,假装被什么东西绊倒,就这么——”
话音未落,他活力十足地小跑两步,小鹿般轻盈地四蹄跃起,一个飞扑倒入周观熄的怀里!
“然后呢……我就这么不露痕迹地摔倒在他怀里。”
他眸光闪烁,微微气喘,抬手勾住周观熄的脖颈,“来吧,先评价一下,到这一步为止,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几秒钟后,周观熄才沉声开口,“我看蛊你也不用下了,毕竟不管是谁坐在那里,都会被撞得没剩几口气了。”
颜铃有点愧疚但不多地站起了身:“所以我说,实际情况变量很多,必须要提前排练几次嘛。”
他们又反复演习了三四次,绊倒的姿势,倾倒的方向,跌入怀中的时机,几番调整,才终于达到漫不经心、柔弱无骨地摔进周观熄怀中的效果。
“非常完美。”
颜铃气喘吁吁地坐在周观熄的大腿上,继续构想着:“紧接着呢,我会说些甜言蜜语,用表达仰慕来放松他的警惕。然后,我会把藏在袖口的蛊悄悄捏在手心。”
“我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蛊放在他的唇瓣上。”
他神情专注,用食指模拟蛊的存在,轻轻覆在周观熄的下唇上:“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我就会立刻——”
迟疑一瞬,他将脸凑近,将唇瓣覆在了自己的食指之上。
“然后,”两人的嘴唇不过一指之距,颜铃嘴瓣微微开合,声音极轻,将食指缓缓抽开,“我要把蛊送进他的嘴里……”
呼吸交炽,近在咫尺,分不清谁的更灼热一度,谁的更急促一分。
颜铃的喉结轻动了一下——他来到最关键的一步:用唇舌将蛊带入,迫使着对面的人咽下去,即为成功。
可他却停在了这里。
因为他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入戏——眼前人的眉眼俊逸,轮廓冷硬、气息又是那样令人熟悉的安心,每个细节都在清晰地提醒颜铃,他不是大老板,而是周观熄。
既然入不了戏,这一幕便不再是小岛民勾引大老板,而是他颜铃要去主动找周观熄索吻……而这一次没有药物、没有酒精、也没有理由。所以这算什么?
就在出神的几秒空档,脸颊被一只大手捏住,颜铃被迫拉开距离,仰起脸,迎上了面前人沉静漆黑的眸。
“心里这一关如果这么难过的话,为了保险起见,我劝你还是换个手段。”周观熄说。
颜铃此刻正心乱如麻,咬着牙胡乱反驳:“我,我只是需要更多时间来详细谋划,这个计划现在看确实有些草率,但……”
“二位先生,本店要关门了,西装的款式还没有商量好吗?”
店长似笑非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天如果决定不下来的话,有什么事情可以回家慢慢商量哦。”
两人身形皆是一顿。颜铃先一步从周观熄怀中站起身,慌手慌脚地后退两步,转身跑出了更衣室。
他最后选定了那套象牙白的西装,又挑了带着白底冰蓝提花领带与之相配。
然而除了付钱时轻轻戳了一下周观熄的手臂,从量体、出店到上车,他全程都微垂着眼,神游天外,再没有与周观熄产生视线上的交集。
这个周末对周观熄而言,安静清闲得实在有些诡异。
电视是关着的,花园是静谧的,厨房空无一人的。周观熄路过某人的卧室,发现就连房门也是紧闭的。
他在门前伫立片刻,脚步一转,进了书房。
处理完了少量事务,秘书曲晴发来消息,说餐厅已经订好,并做好了清场准备,询问有什么装潢布置上的需求。
还未来得及回复,徐容的信息便接踵而至。她直接甩过来一个巨大的压缩包。
“到时候,演员的耳朵里可以放置微型耳麦,每一句话都可以由你实时传递,所以穿帮的可能性为零。”
她催促道:“不过还是要早点确定人选,毕竟还需要提前训练一下话术。尽快给我答复哈。”
周观熄点开文件,一张张模样迥异,但无一都布满疤痕,凶神恶煞的人脸映入眼帘。
他顿了片刻,缓缓向下滑——是的,他要精心筛选出一个合适的“自己”。
屏幕荧白的光映在他黑沉的瞳孔之中。周观熄指尖抬起,悬空片刻,最终关掉了文件。
他回复了四个字:“不用找了。”
极轻的脚步声在书房门前响起,周观熄掀起眼皮,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是发丝潮湿的颜铃,拎着吹风机,赤足立于门前。
之前他至少还会搬出“不会”或“手好痛”的理由,但如今的颜铃只是将吹风机插好,塞到周观熄的手中,便理直气壮地在办公桌上坐下。
或许是因为各自心怀心事,于是一个没有进行解释,另一个也没有过多追究。
颜铃的发丝短了许多,加之周观熄的吹发技术这段时间也娴熟许多,不消片刻,满头的发丝便被吹得干爽蓬松。
周观熄刚将吹风机关上,肩膀便被股没由来的力道蓦然一推。
虽力度不大,却十足蛮横,加之周观熄毫无准备,于是后退一步,径直跌回了后方的办公椅中。
而眼前穿着睡袍的男孩儿,则以那个在更衣间内反复演练过多次,近乎烂熟于心的姿势,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栽倒在了他的怀中!
刹那间,周观熄的脑海中只是平静漂浮过四个大字:果然如此。
如果真的那么轻易放弃,那就不会是他了。
而这次,颜铃还提前准备了新道具——他抬起手,将一个圆滑而冰凉的东西覆在周观熄的下唇。
他闭上眼,仰起脸,干脆利落地吻上周观熄的嘴唇,舌尖调皮地一顶,便将那冰凉小巧的圆物送入周观熄的口中。
又在周观熄反应过来之前,像条调皮顺滑的鱼般,利落地将舌尖收了回来。
周观熄下意识地咬住那枚东西,酸甜的汁水在唇齿间溢开,随即听到洪亮且难掩激动的欢呼:“我成功了!”
颜铃先是将什么东西放到桌上,双手捧起周观熄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晃了又晃,兴奋不已地确定道:“你吃下去了,对不对?”
周观熄:“……”
他视线一转,瞥见几颗红色的浆果滚至桌边,无声坠入地毯之中。
“哦,别害怕,这些只是用来练习的浆果。”
颜铃得意忘形,坐在他身上来回扭动,甚至还抬手拍了拍周观熄的脸颊:“看到没有?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大老板根本没有反应时间的。我轻轻松松就能把蛊送进他嘴里,完全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