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边有人吗?”
无比稚嫩的童声,言语间似带有人类声带无法发出的嗡鸣。
刑泽越手上的符纸无风自动,为了不被门外的东西所注意,他只能动作迅速地把它揣进口袋。
“它有一定的灵性,刚才太激动了。”刑泽越一边朝南林身边挪去脚步,一边解释说,“所以,外边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纵轩也倦懒地抬起眸子,朝门外看去。
刚才播报刷新的安全屋以及存档点都不在他们身边。
运气算不上好。
在非新手副本、单人副本,且游戏人数极多(大于等于10人)的情况下,安全屋的位置便并非固定的。
只要有一个游戏玩家触发致死率极高的情况,低于游戏副本内的隐藏阈值,那么副本内的安全屋就会依据数量随机刷新在不同地方。
他们并不知道是谁触发的安全屋。
是其他的游戏玩家?还是他们四人之一?
思索中,那些肉泥已经缓缓地从门缝中渗了进来,与此同时,几人之前所听见的歌唱声再次响起。
[太岁摇铃,恶相戴冠。]
“太岁?!”刑泽越失声,抱紧了旁边人的手臂,闭眼说道:“哇,大腿,救救,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的啊!!!”
被抱住手臂的顾纵轩:“......”
“你是不是抱错人了?”他好心提醒。
刑泽越闻声抬头:“?”
随后开口:“怎么是你?”
可他看了眼站在南林身后的阮虞,又默默地收回了念头。
算了,抱错了就抱错了吧。
南林淡声:“活肉太岁。”
一种具有高强度活性与再生能力的怪物,一般来说攻击欲望不强,但不知道这个副本会不会给它的某项属性进行加强。
“我师爷就是死在了太岁的手里,”刑泽越看着那些堆积的肉团,“他老人家生前一直在研究这东西,和民间正统的传说不同,他说这玩意或许能够让人长生、并且一辈子无病无灾。”
刑泽越一旦感觉害怕或紧张,一张嘴就会碎碎念得停不下来,自然也没有发觉顾纵轩晦暗一瞬的眼神。
“那这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何氏祠堂?”阿斯莫德真诚发问。
刑泽越摇头,说:“对欸,很奇怪。按理来说,太岁只会出现在没有人烟的大山深处,这里不应该有这种怪物才对......”
极其怪异的感觉,就像是高大的乔木长在了沙海里,海市蜃楼的幻觉出现在了都市中。
顾纵轩冷不丁冒出一句,“自然的太岁呆在大山里,但太岁之中还有一条分支,叫做邪太岁。”
“邪太岁?”刑泽越看着门缝里越来越多的肉泥,躲在这人身后,只露出一双圆溜的双眼,指尖将顾纵轩的衣服拽得很紧。
“邪太岁,就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邪物。传说它与自然太岁的功效并无差别,但它却会不自觉地寻找让它死亡的罪魁祸首,攻击性也要强上不少。”南林转身,看向那些排列整齐的牌位,补充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将它制造出来的人,多半也在这上边躺着。”
找出祠堂内本不应该出现的人,并将它成功“清除”......
祠堂内祭祀的一般是祖先或先贤,有些时候也会作为各房子孙办理婚、丧、寿、喜等事情的场所。
但几人今天所见的婚礼,举办地点却距离祠堂很远。
按照大曲村村长对他孙子的疼爱程度,这样做明显不太正常。
“啊啊啊,它进来了,进来了!!!”
刑泽越忽然小声地叫出了声,整个人完全缩进了顾纵轩的身后。
顾纵轩:“......”
“你怕什么,万一它找的不是你呢?”
刑泽越怂且敏锐地反驳,“万一它来找的就是我怎么办?”
顾纵轩不解:“不是,你一个看风水驱鬼的,为什么胆子这么小?”
“x胆子小怎么了?有谁规定胆子小不可以做我这一行......”
刑泽越咕哝着,他总是有这个本事,将“怕死”大大方方地摊出来。
而正是因为这份坦荡,所以少有人会对此生出厌恶。
“不过它真的进来了啊啊啊啊啊——”
顾纵轩一把捂住刑泽越的嘴,拉着人就朝旁边躲避,同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一直安静的南林。
他到底在看什么?
牌位、贡品、日记、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哥?”
阮虞也温声询问,“我们也躲一下?”
毕竟他们不知道,这个副本里的太岁是否和传说中一样,又是否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邪太岁”。
“好。”南林颔首,转身躲进与顾纵轩二人相对的柱子后边。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刑泽越悄声询问。
顾纵轩则漫不经心的安抚道:“以常理来说,大概率没有问题。”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虽然这点在游戏副本内体现得并不明显,但太岁本身极具灵性,哪怕是并不受正常人待见的邪太岁,也应该和一般的怪物有所不同。
它不应该是由“进食”与“虐杀”本能驱使的纯粹邪物。
在几道不同角度的目光注视下,半米高的肉团咕蛹着朝牌位摆放的地方爬去,在地上留下一条潮湿粘腻的痕迹,隐隐散发出一股腥臭浓烈的气味。
而在抵达供桌后,它便像是遇见危险的蛇类一样,层层堆积抬高身体,“注视”着那些被放之高阁的灵位。
“我怎么感觉,它想要砸了那些木牌?”
刑泽越半天没有听见动静,又悄悄地冒出一句。
顾纵轩回答:“别怀疑,你猜得没错。”
“哥?它想做什么?”
与此同时,阮虞也在低声开口询问。
南林扫了眼它注视的方向,皱了皱眉,呢喃开口:“都是?还是有什么东西拦着了?”
白皙的指尖再次缠绕上世界线,在他的操纵下以肉眼难以窥见的速度,打掉了最底下的一张牌位。
随着一声无比清脆的掉落声响起,那片单薄的木牌就此无比安静地躺在地上,却没能吸引它的半分目光。
刑泽越:“!”
“南林他,他他他在做什么?!”
顾纵轩眯着眼,说:“他在尝试。”
话音刚落,第二个牌位便再次落了下来,比方才的那张牌位要高上一阶。
那团活肉仍旧对此没有半分动容。
为此,南林将目光挪去了最上边的两排牌位上。
如果是神官或者潜龙,那他们的身份已经远远高于凡人,不受辈分约束。
所以这样看来,应该在......最上边?
南林勾动手指,顶端的牌位便顺应着掉下来一块,因为过高的原因,在最终跌落时碎成了两块。
刑泽越看得皱起了脸:“哎呀...哎呀......一路走好一路走好。”
出乎意料地,这团活肉对此仍旧没有半分触动,依然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一整面牌位。
“不对么?”
南林低声开口,太岁的反应令他有些意外。
邪太岁是由人为制造而成的,并且现在看来,和这里的“金鳞节”脱不了关系。
并且,南林总觉得,这座村子里的人在执着于“造神”,创造一个独属于大曲村的,从凡人手中诞生的神。
既然如此......
方向错了,潜龙和那些所谓的“神官”,不论它们是死是活,究其本质,也摆脱不了“受害者”这一身份。
那么施害者会是谁?
周围的温度越发闷热,祠堂大门又被紧关着,南林望去一眼,发现门缝处和门闩上,都有“太岁”留下的碎肉。
而这座祠堂内又没有任何一扇窗户。
看来不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便没有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南林侧目,说道:“阿斯莫德。”
那只原本开始打盹的恶魔瞬间一个激灵,“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