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飞去看一眼第三排牌位上的时间,以及第一排(最顶端)牌位上的名字。”
他淡声开口,末了,又给了一句安慰,“放心,如果你被攻击了,我一定第一时间把你收回来。”
“啊?”阿斯莫德一脸难以置信,“你忍心让我一个吉祥物过去面对这么可怕的怪物吗?”
它伸出爪子,指向太岁。
南林:“......”
“?”刑泽越仰头,“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发现端倪的顾纵轩:“......”
“!!!——”
一道小小的黑影被扔了出去,费劲地扇动着翅膀,几乎紧贴着房梁。
阿斯莫德欲哭无泪,小心地靠近牌位,从最顶端开始缓慢地挪动。
何壮、何秀、何强、何勇、何当、何霜降、何秋分、何天赐......
一共八个牌位,只空出来了最后一个。
怎么会这样?
它分外不解地歪了歪脑袋,转头又发现在最后一个空位上,有着一个格外明显的印子。
像是原本放着什么东西,却被人给拿开、或者销毁了一样。
不过...具体会是什么东西?
正思索着,底下的太岁却忽地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动静,又开始缓慢挪动起来。吓得阿斯莫德不敢再朝下降落,只能紧贴着房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些“木头片子”与“泥巴团子”的动静。
它试探着,扇动翅膀的声音几不可闻。
而等它再次鼓足勇气,下降至一定高度时,不大的胆子只够它飞快地瞄去一眼,随后便像颗炮弹一样飞回南林怀里。
南林一边顺着毛捋,一边开口询问:“看见什么了?”
阿斯莫德哼哼着,“你过分!”
“好吧,我承认你有一点点聪明,不过这不是你把我扔出去的理由!”
南林:“......”
“抱歉,”他说,“我对此感到愧疚,难以释怀。”
“所以你现在能够告诉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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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抱歉,枫丹主线纳维莱特的那句话:我对此感觉无比悲伤、并且难以释怀。
简直太搞了hhhh,直戳我笑点。故此略有删改,稍稍借用。
第88章 黄道吉日:15
虽然知道这样的事情下次还会发生,但阿斯莫德明显对南林的这一声道歉分外受用,抖了抖翅膀,只觉得浑身舒畅。
南林也由得它去,垂着眸子等待着,听它将刚才看见的东西一一道来。
“不过,”阿斯莫德的声音里带上了迟疑,“那东西很奇怪,而且印子上的灰尘不多,像是才被拿走的......”
“才被拿走不久?”
南林低声重复。
随后,他抬眼与阿斯莫德对视,又不受控制地看了眼阮虞。
这一瞬间的视线交融,像是给久不转动的机械齿轮上了润滑油,又像是没有自主行动能力的玩具人偶终于被其主人拉动了发条。
他笑得温柔又克制,只在话语的尾音里带上了些许委屈,“怎么了?”
南林一哽,下意识地挪开眼,说,“还记得我们刚才进来时,对这座祠堂的感受和猜测吗?”
干净新鲜的瓜果,烧至一半的菖蒲香,空气中浮动的暗香......
“哥的意思是,”阮虞回答得稍有迟疑,“前不久才来过的人,拿走了那个现在缺失的牌位?”
“嗯,”南林点头,“而且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游戏玩家,还是副本内的怪物,又或者只是一个npc。”
带有香味的东西,那位新娘的梳妆台......
不,不对,还有那些坟地!
在大巴车路过的时候,那种同样难以忽略的奇异香气,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挤进了所有人的鼻腔之中。
难道是祭祀时所特有的?被掺进了蜡烛或者菖蒲香之中?
南林想着,擦掉额上沁出的汗滴,再次抬眼。
祠堂内的温度令人愈发难以忍受,刺目又灼热,连同每一口呼吸都十分艰难。高温的气流滑进喉咙口,在干涩消散后带来一种火辣辣的疼痛。
再加上两侧不断燃烧的蜡烛,南林发现,许多蜡烛的烛身已经融化成了一种格外扭曲又奇异的形状,与仍在供桌前的那团活肉有着异曲同工的组成形态。
随着水汽蒸腾,几人的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整座祠堂,包括这里边的东西,似乎都在以一种固定的速度融化。
到了最后,他们或许会被生生捂死在这里。
“怎么办,怎么办......”
过于灼热的温度,令刑泽越有些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
顾纵轩低头看向刑泽越,手上隐隐浮现出一层洁白的光晕,轻抚上身旁人汗津津的后背。
见这人正无意识地咬着指甲,他皱着眉,一把打x下了刑泽越的手,说,“哪儿来的这些毛病。”
“不是,你看,”刑泽越一边擦汗一边说,“太岁明显比刚才要躁动,很可能是因为南林之前的两次试探。”
他又咽了口唾沫,“所以他现在不敢乱动,而且你看那三炷香。”
“看见了。”因为高温和干燥的原因,顾纵轩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喑哑。
“三为先天离卦之数,离为火,火为心,火性炎上。传说鬼神可以通过这三炷香,与凡人之心感应,了解他们的想法和诉求,因此这种表达信士之心声的香火,也被称为心香。”刑泽越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心香受凡人信仰和鬼神庇佑,具有一定的驱邪避祸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偏方里都有香灰的原因......而燃着的香一旦烧尽,那么它的功效就会大打折扣。”
“顾纵轩,这只太岁不是没有攻击性,它只是在等香炉里头的香烧尽......”
像是感知到了死亡,又像是这里的温度已经逼近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刑泽越闭上双眼,抵着顾纵轩的肩膀。
这是最节省力气的姿势与动作,刑泽越咂了咂嘴,意识开始涣散。
“醒醒,”顾纵轩的声音从未这样严肃清醒过,他伸手拍了拍这人的侧脸,却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沉默半秒后,他抬头看了眼对面沉思的南林二人,手中翻出一把利刃。
刑泽越似乎尝到了浓郁的铁锈味。
像是一场噩梦。
而在另一边,南林额上的汗水凝聚滴落,恍若泪滴。
他终于根据供桌上的三本日记,以及阿斯莫德刚才带回的线索,判断出了这团活肉被制造出来的大致时间。
日记上的戏班子,其实与他们遇见的戏班是同一个。
这座村庄仍旧在时间洪流中不断地朝前走去,而那些日记中所记载的“十来人”,却永远地留在了五十多年前。
大曲村一共有四百多年的发展历史,由最开始的淳朴走向顶端,用了两百年。
人来人往,期间出了九位状元。
而大曲村从顶端跌落泥潭,同样用了两百年的时间。
从各式各样的偏方,无所不用其极的残忍民俗怪谈,到金鳞节的成立。
由阿斯莫德传递回来的信息证实,祠堂最上边一排牌位的时间,大约是一千七百年间的标注,没有异常与更改,符合最早的记录时间。
其中每一排牌位的相隔时间是五十来年。
而那三本日记中的1977到现在,便差不多是五十五年。
所以罪魁祸首并不在最上边......
南林撩起眼皮,抬手直接扫落倒数第二排的牌位。
跌落声不断响起,在这些木牌落下后,供桌前的活肉一改之前的浑不在意,嘶吼着朝那东西扑去。
在它包裹住那些牌位时,一个熟悉的黑影逐渐显现,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凄厉的嚎叫。
“这是......”南林收回视线。
是他之前在冥婚院子里所看见的削瘦黑影。
原来这些东西始终游荡在整个大曲村内。
太岁撕扯着地上的影子,像是在一口一口地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