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煞哈哈大笑,笑声震得空气都在颤抖:“宋宗主,好大的威风!只可惜,本将今日不是来打架的,是来……送信的。”
他抬手,一道暗紫色的魔光化作卷轴,悬浮在半空,缓缓展开。卷轴之上,魔纹闪烁,投射出一幅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处阴森的地牢,粗壮的玄铁锁链穿透肩胛骨,将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死死钉在墙壁上。
那人低垂着头,长发凌乱,看不清面容,但额角那道繁复的魔纹却昭显了他的身份。
正是燕南秋。
“太子殿下!”离煞的声音带着恶意满满的恭敬,“哦不,现在应该叫……阶下囚了,魔君陛下仁慈,念在父子一场,愿给他一条生路。”
他的目光再次锁住顾执南,一字一顿道:“不过,这条生路需要太子妃殿下带着‘九转凝华丹’,三日内亲赴魔域,以丹换人。”
第72章 出发 话音落下,满场死寂。
话音落下, 满场死寂。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顾执南身上,想看看这个处于漩涡中心的人会如何选择。
离煞特意选了这种时候来闹事,很显然是在挑衅宋闻琢挑衅清远宗挑衅修真界。
然而, 燕南秋与顾执南之间的关系本就琢磨不透,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离煞倒也不急, 他敢孤身一人跑到清远宗来闹事自然有保命手段,但这并不代表离煞乐得对上这群正道修士,特别是还有个当今第一人傅云疏在。
“太子妃殿下好好想想吧, ”离煞恶劣地笑了笑, “反正三日后,若是我家君上没有得到九转凝华丹, 那燕南秋的安全我们可就不能保证了。”
说完,他很快消失。
闹成这样,这场合籍大典自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众人早早散场。
夜晚,傅云疏、殷离声和几位峰主聚在主峰议事。
主峰议事殿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烛火噼啪作响,在场众人脸上皆神色不定。
白日里的喜庆红绸尚未撤去,此刻看来却格外刺眼, 像是对这场被打断的典礼无声的嘲讽。
宁雪汐最先打破沉默, 她面若寒霜,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还商议什么?那燕南秋是生是死,与我清远宗何干?他们魔族内部狗咬狗,死绝了才好!凭什么要拿师叔祖辛苦炼制的丹药去救一个魔头?更何况……”
她目光锐利地扫向一直垂首不语的顾执南,“还指定顾执南去送,谁知道这家伙去了之后还有没有命回来,我们清远宗又还有没有脸在修真界立足。”
叶修竹眉头紧锁, 沉声道:“宁师妹所言不无道理。九转凝华丹珍贵异常,顾师兄苦寻材料多年,师叔祖耗费心血才炼制成功,如今却要拿去救一个与我们为敌的魔族太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何况万一这背后有什么别的阴谋诡计呢。”
杜准沉默片刻,也开口道:“此事关乎宗门声誉,白日里离煞当众宣称顾师兄与燕南秋旧情匪浅,若此刻顾师兄真的前往魔域去救燕南秋,落在旁人眼中岂不是坐实了那些不堪的传言。届时清远宗将颜面扫地,成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温询坐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看向顾执南,这个向来冷硬如铁的剑峰峰主,此刻却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坐在顾执南身侧的宋闻琢,同样沉默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总是温和带笑的眼睛如今漆黑如墨,里面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傅云疏神色平静地听着几位峰主各抒己见。殷离声侍立在他身后,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师尊清冷的侧脸上,心中担忧。
他与燕南秋总归有多年的情谊在,之前见对方那般凄惨,殷离声又不是心肠冷硬之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他也明白此事事关重大,行错一步都会将清远宗投向万丈深渊,他不能给师尊、给宗门添乱。
宁雪汐见顾执南始终不语,心中那股火气更盛,声音不由得拔高:“顾执南!你倒是说句话啊!那燕南秋与你到底什么关系,值得你如此犹豫不决?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你的心到底向着哪边?!”
这时,宋闻琢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让他去吧。”
“什么?!”叶修竹霍然起身,满脸不可置信,“闻琢,你疯了?!”
宁雪汐更是急得眼眶发红:“宗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让他拿千辛万苦才炼制成功的九转凝华丹去救燕南秋那个魔头?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宋闻琢没有看其他人,目光依旧锁在顾执南脸上。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顾执南面前,俯身,双手撑在顾执南座椅的扶手上,将他困在自己与座椅之间。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顾渊,”宋闻琢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我。”
顾执南被迫抬头,望进宋闻琢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温和,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和……孤注一掷。
“你想去,对吗?”宋闻琢问,不是质问,而是陈述。
顾执南喉结滚动,想否认,却在那样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溃不成军。他闭上眼,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即便没有恢复记忆,但是他其实隐约能猜到,自己如此疯狂地想要九转凝华丹,绝对与燕南秋有关。
虽然不清楚事情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是顾执南有预感,这一趟非去不可。
“我不拦你,但是……”宋闻琢扯住他的衣领,两人鼻尖相对,“这是最后一次,即便我们的合籍大典没有正式完成,但你已经是我宋闻琢的男人了,这次之后,你如果心里还惦记着什么其他人,休怪我不客气。”
顾执南咽了咽口水,他从未见过宋闻琢如此强势霸道的一面,他一贯是温和有礼的。
“闻琢!”宁雪汐急得跺脚,叶修竹和杜准也面露不赞同,温询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宋闻琢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直起身,退后一步,拉开了与顾执南的距离,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傅云疏身上。
“师叔祖,诸位师弟师妹,”宋闻琢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却透着一股决绝的疲惫,“此事因顾渊而起,也该由他去了结,出了任何意外,都由我们夫夫俩担着。”
傅云疏轻笑:“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两个小辈。”
他转头望向顾执南,平静道:“你即刻出发吧,再晚恐怕就赶不过去了。”
顾执南离开了,宋闻琢没了刚刚强势的模样,疲惫地瘫坐在位置上揉揉眉心。
“宗主,就这么放他走了?”杜准仍有些不甘心。
宋闻琢摇了摇头:“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无数次午夜梦回之时都后悔当年放他一个人下山历练,现在怎么又会犯同样的错误。”
“师叔祖,”宋闻琢望向傅云疏,“恐怕得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
“无妨,”傅云疏点点头,“离声同我一起去吧,你不是也很担心你那位好友吗?”
殷离声愣了愣,他以为自己那点微小的情绪压的很好,而且这种小事在众多大事当中不值一提,没想到傅云疏还是注意到了。
他心里甜滋滋的,果断应下:“是。”
傅云疏与殷离声也离开了,叶修竹等人有些迷茫。
杜准率先开口:“宗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