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些缘由已经不重要了——他这个第七人已死,就意味着船上已经没有黑色兄弟会的奸细。我们要应对的就只有轮船外可能入侵的敌人。”
【还是有点重要的,如果能知道维修工的故事,也许能方便我们推断这艘轮船最后的落点。】
伊娃的语调依旧冷静,哪怕突然被人拽上了月球:【也有可能,我们只是在借道。】
欧德迅速反应过来:“……你是说,把我们从现实世界,拉上幻梦境的月球;再从幻梦境的月球出发往下走,回到现实世界的另一处地方?”
“天才的推测!”浮士德烟点到一半一拍大腿,又把雪茄拿下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在返回现实世界时,我可以试试能不能改道,最好能直接把我们传回去,最次至少别落在修理工计划好的那个位置。”
听到浮士德有计划可循,欧德心里顿时踏实不少。然而下一刻,他就听伊娃冷质感的声音掺着几分极其少见的骇然,在耳麦里说:
【起雾了。】
·
欧德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又回到了童年。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和父亲坐在庄园后的林间,阳光透过稀疏树影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正一同缝制一条橙色的长裙。
“父亲,为什么你的手在制作木雕时那么灵活,但缝制布料时这么笨拙?”年幼的他举着缝得像蚯蚓线的布料十分不满,“再失败下去,所有的布料都要用光啦!”
“唉……”父亲托着腮帮子坐在一把小矮凳上,犹豫了一会就晴转多云,转而将小小只的欧德一下抄起来,笑嘻嘻地抱到腿上,“那我们做点更熟练的事怎么样?老鹰是怎么飞的,儿子?”
“认真的吗……”小小的他整个蔫下来了,不是很配合地扇了扇小短胳膊。
“哎呦真可爱!那猫咪是怎么在墙头走路的?小老鼠呢?要怎么做才能迅速穿梭过超级超级多的障碍物?”
一整个下午,原本计划是给母亲做礼物,结果是小欧德被迫进行了一场彩衣娱亲的表演。
最后结束时,父亲把像死鱼一样扒瘫在他腿上的小欧德往上扥了扥,笑眯眯道:“最后一个,哎呀真是最后一个。还记不记得鱼是怎么游的?”
小小的他要死不活的坐在父亲膝盖上,咸鱼摆腿一样撅了撅小腿。
“再摆一下,再摆一下,然后跟爸爸说——Dwr-lus-sa。”
梦里,小小的他又撅了一下小短腿,不是很情愿地奶声奶气念:“Dwr-lus-sa——”
梦外。
趴伏在湿漉咸腥的甲板上,眉宇、睫毛都在水雾下结了一层浅薄霜露的成年欧德忽地颤抖了一下,在并不踏实的睡梦中无声喃喃:‘Dwr-lus-sa……’
一条将近两米长的深红色鱼尾倏然扬起,重重拍打在甲板上,将藏着极光般的水雾掀出数十米云浪。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本来想写到新的前夫登场的,下章,下章一定!
第32章 还能多附赠一个情报
与此同时, 撒哈拉据点内。
刚跑完人脉想回来邀功、却被母亲残忍逐出房门的小钱宁捂着滚烫的耳朵,内心大骂着荒淫无度钻进随意一间多媒体教室。
讲台上的教官只淡定地瞥了他一眼,就接着给新兵蛋子上课:
“克苏鲁, 目前社会上信众最多的旧日支配者之一。”
“祂的头部生有触须,身体似猿,背后生翼, 根据目前所抓获的信徒描述,应当正沉湎于南太平洋之下,名叫‘拉莱耶’的宫殿之中。”
“绝大多数信徒, 比如大衮密教,比如深潜者,他们活动的目的, 就是唤醒沉眠的克苏鲁……”
“诶, 你说那些信徒们图什么呢?”小钱宁一边摸出手机,一边小声骚扰旁边坐得笔直的训练兵大哥, “是生怕自己活太久吗?那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直接晃荡到厨房给自己一刀不就得了?要是为了永生……自己变成深潜者那副鬼样子倒无所谓, 找对象不能也找这鬼样的吧!那床上能站得起来呢吗?”
训练兵从牙缝里挤字:“多说一个字, 下课我打得你这辈子别想从床上起来。”
小钱宁撇撇嘴,一脸“哇噻你好凶哦”的无所谓表情低下头, 开始收看今日的财报新闻。
讲台上,教官的讲课仍在继续:
“……不像奈亚拉托提普, 克苏鲁的化身目前只有三具,或者说, 只有三具有被观测到的记录。”
“第一具化身叫做比蒙,形态是藏着类似极光一样光芒的水雾,能够让人陷入恐怖的梦魇。”
“第二具化身叫做克希拉, 祂会在梦中出现。”
“一旦克希拉无法在梦中控制受害者,比蒙就会在梦外吞噬受害者——所以绝大多数时候,这两具化身会共同行动。”
“除此之外,克苏鲁还有一具化身,被称为群鲨之父……”
小钱宁纯把教官的念叨当白噪音,正饶有兴致地拨弄这款GORCC出品、能够同步播放电视频道的超先进手机,准备调个不是太正经的台安抚一下自己刚在父母那儿受到伤害的心灵,屏幕中的财经访谈忽地切换了画面:
【下面播送一则紧急新闻:
环大西洋首次各方会谈在南开普顿拉开帷幕。
本次会谈的主题是如何应对非法流入恐.怖组织的枪支弹药问题,然而就在三分钟前,作为会议地点的英国皇家舰船‘铁玫瑰’号忽然发生意外,舰船无故凭空消失。
目前,南开普顿港口已被封闭,详情仍在调查中。本次意外,极可能触发国际危机……】
“……!”小钱宁猛地站起来,座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与此同时,GORCC伦敦据点的战略会议室中。
键盘的敲击声和炼金术阵的嗡鸣不绝于耳。半分钟后,有人惊呼:“找到了!处长当初给欧德的那块表——现在定位在南太平洋上!”
“哐——”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上半身就搭了一件老钱宁的西装外套便赶来伦敦据点的法老脸色阴沉地跨入室内,“具体点位呢?南太平洋那么大。”
“南纬47°9',西经126°43'![注1]”
会议室内安静了顷刻,骤然爆发出低声碎语:
“等等……这不是拉莱耶的位置吗?克苏鲁沉眠的那处……宫殿?”
“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不是说发威胁信的是黑色兄弟会吗?他们信奉的又不是克苏鲁啊?”
“这些重要吗!?现在重要的是,这样一个地点,拉去了那么多的人,克苏鲁不会真被唤醒吧?还有那些人,那些人万一死了……”
——南太平洋上。
游轮如同一片孤叶,在海面上摇晃。
船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已经变得破旧了,就像海面下那座沉默的古老宫殿一样。
满是海草的甲板之上,有一股裹挟着绚丽瑰美的极光的水雾正缓慢的,一丝不苟地检视着自己的新领地。
在祂身后翻涌的云海中,无数宾客形同尸体般睡倒在地,时不时在痉挛中发出一声满是恐惧或痛苦的哀嚎。
但这一切都和祂没有关系。
祂记得自己是为何而登上这艘船的:‘Chorazin……mg h'.(克拉辛。船上没有她。)’
‘怎么可能呢?’另一具化身,祂的半身忧虑而轻柔地说,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你该再检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