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子真眉头轻蹙:“可有急事?”
元霄目光四处飘移:“那人戴着兜帽,只说要见爹,没说所为何事。”
阙子真略一思忖:“知道了,我去叫他,请客人稍待。”
元霄头一回来找他爹,连面都没见着就被关在了门外,在原地抓耳挠腮好一会儿才跑回去给他玥姨传话。
小半个时辰后,元栖尘才一脸怨气地现了身,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阙子真。
坐下时阙子真伸手扶了一下,被元栖尘没好气地拍开,连带着将怨念撒到了“客人”身上。
“有事快说,无事滚蛋!”
那人默了半晌,吐出一句石破惊天的话:“你又怀了?”
元栖尘二话不说,将惊鸿抽出当暗器似的甩出去,挑飞对方兜帽的同时,也削掉了他的半边肩膀。
熙玥惊诧地张开了嘴。
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个和人一般无二的木制傀儡。
若非元栖尘削去那半边肩膀,露出木头的纹路,熙玥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方才客气半天的“客人”,竟然是一堆木头。
“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你出不了归墟境,不代表我进不去。”元栖尘的声音萃着寒意。
“开个玩笑,我应该说恭喜才对。”那傀儡的面貌声音,不是冥主拾一又是谁。
元栖尘懒得去想他在恭喜什么,翻了个白眼问:“你来作甚?”
“看看老朋友不行?”
拾一这傀儡身子金贵得很,用的都是传说中的通天神树上的树枝,总共也做不了几具,耐不住寂寞想离开归墟境全靠这傀儡。
他甚少出门,上一回还是送他和元霄回魔域,此次恐怕也不单单是看望旧友这么简单。
元栖尘冷笑一声:“熙玥,送客!”
拾一连忙叫停:“等等等等!其实……是有事要请你帮忙。”
数日前,也就是元栖尘将阙子真从天枢宫带走的那一天之后,归墟境新晋有缺的魂魄又多了许多,比十四年前更甚,连日来源源不断,一直未曾停歇。
奈川频繁生乱,长此以往,人间三洲必受影响。
“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谁在作乱!能不能赶紧宰了他!”
傀儡的神念与本尊相通,或许是受本尊影响,傀儡拾一的声音愈发暴躁。
“卞休现身了。”阙子真道。
元栖尘倒是乐了:“他还真跑南北二境去了。”
接着转头去问熙玥:“近来可有什么特别的状况?”
“有。”
而且还不少。
熙玥说话时还瞧了阙子真这个前天枢宫首座一眼:“南北二境数十个宗门家族陆续出现了有人魔化肆意吸取身边人灵力的事,其中以北境最为严重,就连天枢宫也发现了一二例。这些人暴露后半数被仙门百家所擒,但也有半数逃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不是人了!”拾一拍案而起。
元栖尘神色没什么波动,好整以暇道:“他当然不是人,他是魔。看来这噬心诀传得还挺广,姓卞的还真是大方。”
“噬心诀?”拾一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一拍掌,“这不是几千年前那个修邪术引来天雷把自己劈死的那个蠢货的功法吗?”
第60章 这下是真成“炉鼎”了……
七月初九, 天降异象。
除了不见天日的归墟境,人妖魔抬头皆可见劫云汇聚,聚而不降。
裴天和仰头望向天际,眉宇间隐隐藏着担忧。
“有人突破大乘期, 迈入半步渡劫了。”他喃喃道。
聂长东不解:“瀚海三洲四境已有三百年未曾出现过半步渡劫的大能, 这难道不是件好事?掌教师兄为何忧心?”
裴天和收回视线:“我所知道的有能力冲击半步渡劫的大乘期,不足一掌之数, 谁敢确定此人一定是出身仙门?”
这些日子, 南北二境人心惶惶, 大批主动或被动修炼过噬心诀的人被一个个揪了出来。接触得越多, 越能了解此秘术的可怕之处。
怕就怕……
“倘若迈入半步渡劫之人是暗中扩散噬心诀的幕后者呢?”裴天和的担心绝不是无的放矢。
长达十几年的隐忍布局,南北二境叫的上名号的宗门家族几乎都被渗透过,甚至东洲西洲和中洲这样的人间之地,背地里也有流传。
“这……”聂长东也不禁担忧起来。
宣衡却尚且乐观, 宽慰道:“也许这个人是子真也说不定。以他的天资, 早本该早早突破了才对。”
的确,若不是因为这该死的心魔, 阙子真多年前就该如此。
可……
裴天和苦笑一声:“子真被心魔所扰多年, 早在上飘渺峰之前,就已经跌至炼虚期。”
所以这个破境之人, 是阙子真的概率微乎其微。
倘若真是那幕后之人卞休, 三洲四境恐怕将会迎来一场浩劫。
能够蛰伏多年布局之人, 其野心又怎会止步于一个小小的魔域。
这个时候, 他们居然不约而同地想, 哪怕是元栖尘也好。
无论如何,子真总不会由着他乱来。
劫云持续了半个时辰便消散殆尽。
裴天和发出轻不可闻的叹息,整理心情将两位师弟的心思又拉了回来:“时局瞬息万变, 该来的总是会来,我等无法改变时局,只需做好自身即可。护山大阵可曾修复?”
二人点头称是。
说起这事裴天和就想呕血。
天枢宫屹立万年,护山大阵从未被破。倒不是说万年间无人可与元栖尘匹敌,而是没有人会拼着性命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他将阙子真从刚到大腿那么大的小不点养到如今,仙门百家不知多少人在背后艳羡,怎的就摊上了元栖尘这么一个毫无常理之人?
“唐霖呢?这孩子最近状况如何?”
这孩子毕竟是唐家遗孤,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从清静峰回来后便有些寡言,前些时日听闻唐家旧案的内情,便一直有些恍惚,恐怕对自己一念之差险些害死朋友的事仍十分在意。
裴天和不管出于什么角度,都该关心一二。
聂长东统管文道院,知道得还算清楚:“他昨日刚来告过假,说想回唐家旧宅看看。”
“回去散散心也好。”裴天和又是一声长叹。
-
天劫异象的震撼还未从人们心中消散,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又是劫云汇聚。
怎么破境还带赶趟的?
不少人羡慕嫉妒得骂出声来。
而此刻的万魔窟里,刚破境的元栖尘一脚将某个“炉鼎”踹下床榻,两眼一闭睡死过去。
即便不睡他也不愿睁开眼睛。
就问谁破境是在床上破的!简直闻所未闻!
阙子真难得狼狈,起身拍了拍灰尘,心平气和提起被褥将元栖尘裸露在外遍布红痕的半截身子盖住。
回想起前半夜的种种,热意不由浮上脸庞。
然而元栖尘身上被掩盖住的罪证,无一不在宣告,其实他并不无辜。
昨日卞休疑似破境,他们谁也没在意。
方才元栖尘忽然迈入半步渡劫的境界,他们谁也没想到。
细究起来,事情的起因是元栖尘忽然灵光一现,想起来双修的妙用,记吃不记打地主动请缨,说要帮他恢复修为。